学校是一个由南北两栋房子和东西两侧的围墙组成的小院。院中几排柏松,尚有一点绿意,一口水井,水泥砌的高高口子,四周分布着花坛和菜畦,倒显得颇为新颖别致。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因为我原本所上的那所小学,既没什么球栏对联,也无花坛菜畦,只不过满地野草和几排常见的树木。
这便是新学校给我的第一印象,说不上特别好。也无所谓不好,因此我也没想过以后不能在这里上学有多么遗憾。倒是一下子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多少显得有些紧张,同时也为不被这所学校接受作些心理准备,因而想着:“还不如不被录取呢,我可不想每天步行18里来上这个学(每次三里,每天早中晚各两次,共六次,十八里)。要面对这么一大拨生人不说,不过就是多了一个破落的篮球架。”虽然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篮球是什么样子。也只是从东伟口中得知,那两个高高的架子是干什么用的。
参观了一遍新学校后,离上课还有段时间,东伟和姐姐他们在几个房间里跑来跑去的拿新书,收拾新教室,我独自一个人无所事事。信步遛到了操场上。在北边的篮球架下,有一群孩子在玩闹。他们应都是低年级的熟人同学。在一起交流着寒假见闻,我自然也跟他们合不了群。只顾对着来时的路叹息,为还要走回这么远的路回去发愁。
这时一个小孩脱离了他们的群体,嬉皮笑脸的对我道:“你是新来的吧?你叫啥?”
我一下子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诧异着“这里的人真热情啊”,同时想着不应该随随便便把名字告诉别人,否则会显得傻里傻气。本想随口回答:“我不对你讲!”但转念又想,也许这么说太显土气了,也不够礼貌,不如用书本上的语言,才显得文明,便小心翼翼的道:“我不告诉你。”但是话已出口,便就后悔不迭,因为只听对方嘻笑着“蛮的怪很呢!”便跑开了。羞愧的怪着自己聪明过头了,想着平时总是听人说东伟“蛮”,自己也觉得他“蛮”,不料现在轮到自己也被人说“蛮”了。
这时东伟找到了我,手里握着一摞书,跑到我面前说:“给,这是你的书,你跑这边来干什么。”然后跟他一起去教室,五年级的教室在北面那栋房子的最东端,三间房,里面已一排排摆满式样各异的桌凳,这些桌凳都是学生自带的,所以模样并不统一。
我自然坐在东伟旁边,翻了翻新书,然后兴趣转移到观察新同学上。
能从一个办的较差的学校在一学年的第二学期开学转入另一所水平较好的学校,在我们这一带,是很少有的。而我能这么做,便显得有些特殊了。但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只不过是能说会道的东伟在他们校长魏西兰那里说,我是一个成绩很好的学生,魏校长就答应收下我了。这样,我就得到了在大秦小学上学的机会,但心里总不免有些忐忑,唯恐出问题。
这是学校要上第一节课的那天早晨,天才蒙蒙亮,没有灯的教室里黑乎乎的,大家就已经满满地坐了一屋子,如一棵大树上隐着一群鸟儿般唧唧喳喳着。光线太暗,看不了书,无所事事的我回头打量教室,只看到一个个陌生面孔,有的也正在看怪物似的盯着自己看,眼神里透着少许轻蔑。毕竟我是个外来客,自然未必受欢迎。
忽然眼前一亮,我竟看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贡献和秦子亚。想不到在这里还能见到老同学,顿觉分外亲切,而他们也在对着我示意,在我笑着点头的当儿,忽然一下子觉得背后的教室更昏暗了一些。回头来看时,见是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出现在教室的门口,却并不走进教室,口里只丢下一句话就又消失了:“从外校转来的几个学生,出来一下!”
我听后,心里不免咯噔一下:“坏事。看来要下逐客令了。”几个人手里拿着课本,随后出了教室,我也想跟着去,旁边的东伟拉住说:“你不用去,我跟校长说好了的。”正迟疑间。忽听身后一个调皮的声音大声嚷着:“还有一个唉!”我觉得无法忍受这种耻辱般的对待,挣脱了东伟的手,狼狈的逃出了教室,把一片唏嘘之声甩在身后。
出了教室,一时感觉茫然不知所措。这时看到贡献和秦子亚及另外几个我不认识的从隔壁房间里出来,手里都已经没有了新书。低着头向学校大门口走去。我与他们相顾无言,想着自己马上也要步他们后尘,就没了去可怜他们的心情。猜测着隔壁就是办公室,我无可奈何地低头进去。
屋内光线一样暗淡,二个人站在那儿说着什么。年纪较长者停了话头问我:“你叫什么?”语气和蔼。
“柳兮金。”我丧气地回答。
“他怎么来了?”那人转而问身边的人。
“我没叫他啊,他就来了。”旁边那较年轻者回到。此人就是班主任贾复龙,年长者想必就是魏校长了:四五十岁年级,红而黑的脸,满头花白短发,双眼笑眯眯的。而贾复龙二十七八光景,面形瘦削,冷酷无神。衣衫宽大,更显其瘦。
“你不用退书了,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