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澈把自己包到被子里,背着身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不。”
不争辩了,不代表心中就没有意见。
半晌百里风间也没有回应,景澈忍不住回头一看,发现人已经不在舱里了。
怎么说,见她不高兴了,作为师父的也该来哄一下啊。
若是换了以前在公主府里,爹爹和一群仆从都是好说歹说千方百计哄着她开心的。
她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师父。嗜酒如命不说,还极度匮乏责任心,最重要的是,竟然丝毫都不关心她。
越想心中越是郁结,半眯着眼抿着嘴,脑海中这几日杂乱的事一晃而过,想着想着,乱成一团,又因为清晨起太早,委实是累,渐渐就睡着了。
等到恍然转醒的时候,不知为何睡意全无。睁开眼,一枚悬在半空中颠簸得厉害的明月印入眼帘。
凄冷月光斜在窗棂上,透过薄薄的窗纸望见波涛汹涌的漆黑大海,景澈这才回过神来,不是月亮在颠簸,而是小舟在风浪中晃得太厉害。
像是渺小的蜉蝣。
神智清明起来,胃中却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顿时涌上来,疼得景澈的小脸煞白。她抓着一侧木扶手坐起来。
余光扫到百里风间靠着墙,盘腿坐于床上,头微垂得支着怀中剑柄上,一半的容颜笼在凄清月光中,一半容颜隐于黑暗,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景澈摇摇晃晃地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角。
只是极浅的小憩,受到轻扰便随即睁开眼眸,神情十分清明,只是口气里还带着微薄的睡意,听起来温柔极了:“阿澈啊。”
“师父,我难受。”景澈苦着一张脸,自作主张地爬到他身边坐下。
伸手探了探她的脉象,无奈地皱起眉:“小丫头,做个船都能晕成这样。”
然后将剑置于一侧,极其自然地执起她的手,按着虎口,一股温润至纯的真气输送过去。
“感觉如何了?”
景澈靠着他的肩膀,这股暖暖的真气循环全身,又催起软绵绵的睡意:“唔,舒服许多了。”
垂眸看了一眼,见到她面色有所好转,才放心道:“那阿澈再睡会罢。”
抱着他的胳膊,掐起一脸嬉皮笑脸:“我要睡师父怀里。”
百里风间微微犹豫了一下。
可是他没有深究过,本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他会有刹那的犹豫。
景澈不等他回答,自作主张地自己钻到她怀里,还振振有词道:“那边被子薄了些,我冷。”
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头枕着他的臂弯,脸埋在他的衣襟里。那股淡淡的酒香味如今闻起来,似乎也没有那么惹人烦。
景澈是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早忘了方才的郁结,闭起眼作势就要睡了。
笑容藏在他温热的胸膛。
百里风间扯过被子裹住她,少女最柔软的那个部分隔着他的腹部,均匀的气息吐在他的胸膛,他竟然莫名面热起来。
深吐了一口气,沉定下来,目光落在她宁静的睡颜上。
之前恶狠狠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兽的人是她,此刻温顺黏蜜的人也是她。这般举止皆执从内心性情,欢则笑,痛则哭,天生带着一种草莽纵横的气势。
敢爱敢恨,认定的世界非黑即白。他不晓得这种性情究竟算好算坏。但是他知道的是,因为他与小徒弟之间所经历的事,渡过的岁月,遇见的人不同,他们所认定的是非价值不同,所以他们之间的矛盾永远也不可能彻底解决。
哪怕这时师慈徒孝一派和谐,下一秒也有可能针锋相对,不可开交,仿佛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敌人。
他算是性子极其随和的人了,有时候也会被小徒弟弄得颇为恼怒。
可是如今想想,不过是他们之间的坚持不同罢了。再加上她的一些小性子作祟,许是从小岁笙便不怎么在她身边照顾,她总会有些过分决绝的敏感。
哪怕被众星拱月般的宠着,也会有不为人知的委屈。其实她的本性是很好,正如她名字里的那个“澈”。
清澈地如同月光,捧在手心,唯恐沾了尘埃。
可是这乱世——哪里还有净土啊。
心中一声沉叹,目光转向窗外。
隐约可见的海面被夜染成浑浊的黑色,浪还在不知疲惫地咆哮。月色被浓雾遮蔽,异常惨淡。
而目光极锐利的百里风间,一眼便瞥见海平线之上,两艘大船浩浩荡荡驶来。遥远的炮声混在铺天盖地的海潮声中入耳。
“师父,是炮声吗?”景澈并没有睡着,方才处于太过安静的船舱,亦分辨出了这轰鸣的声音,警惕地坐起来。
“应该是吧。”却口气从从容容,并无警惕之意。
见他如此淡定,景澈也明白了。是这两艘船在你追我赶,自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只是这大深夜的,是什么船逃得如此仓皇?
还没等景澈问,舱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叩门声,是船家惊惶的声音:“是帝国的舰队来了!是不是来抓你们的!可跟我没关系啊!”
“怕的话就远离那个方向开好了。”一副置身事外悠闲的口气,一手还轻轻抚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