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远低声道:“有人在追杀他们。”
“谁?”
“鲁大师不肯说。只不过听说对手很强,鲁大师叮嘱千万不能使术传讯。”
“他们能拦截影月宗的水镜术?”
祁远点了点头,“林教头刺配江州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鲁大师猜测对手必定会在烈山拦截,因此转而向南,从浮凌江往沐羽城,绕道去江州。”
鲁智深能在十方丛林群僧追杀之下逃亡至今,肯定有他自己的手段。召集离江州近在咫尺又绕路南行,一是避免和曾经的同门冲突,其次也是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这位花和尚古道热肠,不见得有聪明人的小伎俩,却有做人的大智慧,果然值得一交。
“筠州的生意……”
程宗扬摇了摇手,“生意上的事交给你我放心,今晚不谈这个。”说着他笑了起来,“找了两个顺眼的,今晚让你好好轻鬆一下。”
祁远嘿嘿笑了两声,“不了,不了。听说彪子已经来了,我俩有日子没见,可得好好聊聊。”
“也好。”程宗扬一脸慎重地说道:“你们俩也该商量商量,什么时候把事儿给办了。”
“程头儿!你可别乱说啊!”
“想歪了吧,老四!”程宗扬嘿嘿笑道:“我是说你们俩都该成亲了,你的小津还在碧鲮族,彪子要去白夷看看他哥再成亲,你们俩赶紧商量商量一道去南荒,别把正事给耽误了。”
祁远咧嘴笑道:“成!筠州的生意我已经安排妥当了。临安的事办完,我就和彪子去南荒,然後回建康!”
程宗扬叫来两名护卫,送祁远回翠微园,自己在池边洗了把脸,清醒一下,然後往玉露楼走去。
远远便能听到玉露楼笙歌满楼,笑语不绝。程宗扬笑着摇了摇头,对这些世家公子来说,这样的日子称得上是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了。
楼内赌酒已经赌了二十余种,桓歆看得技痒,替萧遥逸赌了几回,结果三赌两输,谢无奕等人笑骂着饮了两瓮,剩下的一半被玉露楼的美妓饮了,一半用脱衣抵数。这会儿楼内的美妓一多半都脱得半裸,有两个小妓更是衣衫尽去,赤条条被客人搂在怀中。
忽然楼外一阵喧哗,接着一群少年闯了进来,为首的小子一个五尺多高,四尺多宽,圆圆得宛如一个皮球。他恼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叫道:“哪儿来的泼皮破落户!也敢和我们十三太保抢粉头!”
桓歆一口酒喷了出来,“石胖子,这是你弟吧?”
石超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一名美妓连忙过去,柔声道:“原来是高衙内……”
高衙内一个耳光挥过去,把那妓女打倒在地,暴跳如雷地叫道:“老鸨呢!竟然敢拦爷的马!临安哪个园子敢不让我们进的!”
萧遥逸浑没把暴跳的高衙内放在眼里,只顺手搂住身後的小妓蕊儿,对她笑道:“要不要再和我赌一场?”
梁世杰挤过来,愤然道:“把他们都给爷赶开!敢扫爷的兴!还不让你们老鸨儿过来赔罪!要不直接拆了你们玉露楼!”
阮家兄弟披头散髪地趴在桌上,听到叫嚷声,阮宣子勉强抬起头,口角流涎地说道:“好……好生……聒……聒噪!”
谢无奕意态从容,虽然缺了两颗门牙,一张嘴就口齿漏风,却是别有一番韵味,“废什么话?给我打。”
这一下顿时炸了锅,双方的护卫叫骂连声,各自操棍弄棒,“呯呯嘣嘣”一通乱打。建康这些世家子弟远赴宋国,身边带的护卫都是部曲中的精锐,临安那帮公子哥儿的手下也不是善茬,尤其是高智商身边的护卫,颇有几个禁军好手。双方这一仗算是棋逢对手,打得旗鼓相当。好在玉露楼靠近宫城,双方没敢动刀动枪,只是挥舞大棍,你来我往,打得热闹万分。
高衙内跳着脚叫道:“打!往死里打!打那个小白脸!妈的!你还笑!”
萧遥逸哈哈大笑,拿起银盏一口饮尽,在手里掂了掂,然後振臂一挥,银盏“呯”的砸在高智商鼻梁上,鲜血顿时淌了出来。
高智商一声惨叫,坐倒在地。一名太尉府的护卫跃起身,凌空从袖中挥出一隻铁鹰爪,朝萧遥逸抓去。
萧遥逸看也不看一眼,把一盏酒递到瑟瑟发抖的小妓唇边,喂她尝了一口。
後面的萧五挺身而出,他抄起椅子,像拍苍蝇一样一下把那名太尉府的护卫从空中拍到地上,将一张梨花木作的椅子“呼喇”拍得散架,然後提着半截椅子腿,气势汹汹地叫道:“还有谁!”
见到这个不起眼的瘦子突然发难,直接把禁军中一位虞侯打趴下,临安纨绔身边的护卫为之气夺,建康来的护卫却是士气大振。
高智商捂着鼻子叫道:“反了!反了!富安!你个狗才!点了兵马拿下这帮反贼!”
忽然众人脚下一震,整个地面都似乎波动了一下。楼中的美妓惊叫着跌了一地,两边的护卫也一个个摔得七倒八歪。
富安惊疑地看着周围,却见一个年轻人施施然走过来,身後跟着一老一壮两个兽蛮人。他赶紧上前一步,叉住手恭恭敬敬地说道:“程爷。”
高衙内如见救星,嘶声裂肺地叫道:“师傅!有人打我——”
程宗扬没有理他,径直走到笑眯眯坐着的萧遥逸面前,一揖到底,恭敬有加地说道:“萧公子。”
萧遥逸笑道:“这是你徒儿?小屁股还挺圆的嘛。”
“劣徒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