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恨不逢死在了装修华丽的画舫上。
杜芳霖叹着气表现得十分惆怅,然而手中凶器的血迹未干。
天涯孤子八忏看着这场景,眼角一抽,觉得自己或许猜错了:“你……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要让这个人活下来对吧?”
爱遍千里恨不逢,患剑无悼一人庸的仔。这位面目姣好的少年人,从小到大被当成是不懂感情的杀手来养大,差不多已经从根子上坏掉。
这件事杜芳霖知情,素还真知情,然而恨不逢的老爹,无悼一人庸不知情,本该受折磨于恨不逢之手的其他人,自此之后也不可能再“知情”。
要拿这个人怎么办?
杜芳霖截断八忏傀儡术,施加额外的幻境,更改为一场爱与和平的试炼。他想着无论恨不逢有没有从中收获,但只要最后一步有所底线,能不祸及其余人,都算是考试合格。
毕竟在他这里,唯一不能通融的,就是由着性子滥杀,会祸及平民百姓的人。
他自己又不是什么圣人,也没有太多的耐心。
但如果放过恨不逢的代价,是在矫正起行为的过程中让更多无辜的人受到伤害——
那还是直接动手杀了吧!
“嗯。”杜芳霖若有所思。
八忏听他语气平稳,一时心存探究:“我听闻,昔日孚言山之主乃儒门秉直之人,手上从不沾染人命……”
看这人刚才那插入恨不逢心脏的剑锋,如行云流水,可是半点都不带犹豫。
从这位麟阙之主传授给自己的种种手法,到天涯孤子如今十指缠绕的、据闻是此人旧日兵器的傀儡丝,隐隐约约已让八忏窥探到所谓春秋砚主,一个有别于众人眼中、江湖传言内另一形象。
这让人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误上贼船。
杜芳霖抬手隔空取过尸体身边的刀与剑柄,将一双刀剑收好,想了想,整整齐齐放置在旁边一处茶几上。
“哈……”
太重了肥鸽带不动,回头传讯留给寒栖丁古枝,与另外搜罗而得的珍奇武器一起拿去北域做人情吧!
“走吧。”杜芳霖说道。
“这些人,还有尸体不管吗……”八忏看似稍微迟疑,话语诚意满满,特别提醒这里还有彩衣女子活着,正是需要灭口的目击证人。然而天涯孤子紧接着被人一巴掌拍上了肩头,杜芳霖化光之时直接将人带走:
“——走,下一处实践活动。“
……
离开之时,已是入夜。
画舫静寂无声,不知何时已自动停泊在河岸边。
被点倒在地的彩衣女子们相继醒来,看到留意到座位上肤色发青的恨不逢尸体后,惊骇得面面相觑,短暂惊呼后,立刻互相扶持着下船奔走逃命。
“……省事多了。”岸边,一丛芦苇当中,有一支芦苇叶摇晃的节奏格外悠闲。
在数名女子四散奔逃之后,芦苇被青色的弓弧拨开,走出一名口里叼着绿叶、黑发披散肩头的青年人。
这名看似江湖普通武者的青年浓眉大眼,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短打,只在双手肘部系有黑色兽皮护肘。
他手持一柄青色镶铁长弓,衣摆处挂着赤红色箭囊,并列囊中的十数支箭翎皆是白底灰纹之样式,在月光下泛着柔和似珍珠的光。
“人都离开,只剩目标……”吐字含糊不清,叼草青年背起长弓,抬手习惯性地用食指摩擦鼻子,转身面向河面,人拔高而起,足轻轻一蹬芦苇,借这轻柔之弹力,如一阵清风般不着纤尘,无声落入画舫。
恨不逢是真的在躺尸。
背着弓带着箭的叼草青年往前走了几步便能确认,但记起自己出门时从麟阙里领到的任务,又怀有一点希望,想看看这场死亡是不是有人以术法作假。
……腥气扑鼻,肉都开始软趴趴,看来并未保鲜,复活无望。
青年从口中吐出芦苇叶:
“浪费,保一口生机,换个魂魄废物利用多好,又不是没有这门技术,好歹研究识界那么些年——“
说得太多他闭上嘴,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人死成这个样子,拿什么去跟刀瘟谈条件?条件谈不拢,要怎么去叩开定幽巢中,面见贾命公的那扇门?通过杀人中介一层层往上报?效率太慢啦……“
他忽然侧耳倾听:“放弃这一步,直接进行下一步?后续免操心,继续按照计划来?倒是也轻松。“
青年低头看着座椅上逐渐形成尸斑的躯体,将肩头的弓往背上推了推,咧开嘴伸手提向尸体的裤腰带,“哈,‘挚友’,来让我带你去一处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安葬下来吧!”
恨不逢就此被埋葬。
连个墓碑也没有。
……
另外一边。
阴阳海绝死岛,还是一样的安静寂寥,一样的死气沉沉。
刀瘟就住在这里。
不但刀瘟在,患剑也在。改名无悼一人庸之后的患剑,在中原与异度之争中充当了一回人肉传声筒,被九祸解除控制扔回苦境,又无形中做了一次魔界手中的“刀”。
从那时到现在,历数时间,也不过才过去大半个月。
身心俱疲的无悼一人庸离开了朝夕相处心爱的轮椅,撑着一柄黑色雨伞,断了与钜锋里那边一切联系,重新恢复成患剑的装扮,想着回到老家阴阳海绝死岛上缅怀过去。
然而……患剑万万没有想到,能在绝死岛上遇到自己那从参廖静院魔化事件中逃脱,原本以为人已死去的,仍然还有些疯癫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