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儒家学者都说,战国时代,秦国之所以能够强盛并统一六国,靠的是法家学说,其实那源出于儒家的法家者流,献给中国皇帝的也只是玩弄权术的一套皇帝手腕儿罢了,法、术、势之说治臣下有余,治天下则不足。
翻看一下中国人的历史,在战国时代里,记载由墨家学派提供政治辅佐的大国,就只有秦国,秦国强民强军之术,不得于法,实得于墨;而秦之苛政,亦不出于法,而实出于墨。当代中国的民族自救战争及建国后毁佛灭儒的一段时期,其行政之术,皆出于墨,国之领袖,便是那墨学之巨子,墨学上同的原则,其实就是中国君主‘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不二法门。”
慈宁疑惑的问道:“师姐,何以说那中国皇帝是‘天下地上,唯我独尊’?”
慈云道:“世人皆传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自一出世便宣称自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其实这都是人行邪道之说,都是些不通佛法的凡俗子在想当然的瞎说,不过这却也道出了一个现实,那天之上、地之下,都是活在红尘中的人所去不到的地方,凡俗子之辈住心于色、住心于相,不能见如来,自然要编造出这样的谎言,以炫耀自己的高明,而在现实中,在中国的这块天之下、地之上,能够唯我独尊的就只有中国皇帝了。
那儒家的仁政思想,也是为中国皇帝树立的有政治标杆的,所谓‘摄职从政,存以甘棠’,那西周时期的召公执政断狱公正严明,为不扰民,就只是在一棵甘棠树下办公,故此人们感念召公的贤德,就为其作歌以颂之,这便留下了‘甘棠之爱’或称‘甘棠遗爱’的一个历史典故,说的就是官民相爱之意,如此仁政,德披千古,也真令人感动千古、喜悦千古。
而那墨学行政,就不同了,一切政令皆出自巨子的意志,这便造就了后世中国皇权的至高无上唯我独尊,也无怪乎有人会将古今对比,说当代的毛泽东就像是当年的秦始皇,其实,那是中国社会实行墨学治国原则的结果。”
慈宁问道:“这样大行其道的学派,这样被最高统治者所运用的学说,后世怎么会落得个有实无名的状况呢?”
慈云说道:“中国皇帝的卧榻之侧尚不容他人酣睡,更何况是钳制天下的利器呢。兼爱非攻,是墨学在乱世里对理想世界的一种追求,而在太平之世,那上同的原则,一切皆尊巨子意志的规矩,也就自然演化作了中国皇权的绝对专制。
而在民间,墨学的游侠意识,鬼神推崇,以及严密的组织特性,又造就了无数的具有独立政治意志的小团体,他们在中国的社会生活中,形成了社会之中的社会、政府之外的政府。尤其是在将乱之世,各种民间帮会组织多如牛毛,究其文化思想根源,也就只是出自于墨学的思想。
据文史记载,想当年儒、墨之学于天下分庭而抗礼,人们不从儒则从墨,不尊墨则尊儒,儒、墨之学并驾齐驱,就好像是奔流于中华大地之上的两条文化思想的河流,只不过在后世中国,这两条河流,一条是流淌在了地上,一条则是流淌在了地下。”
慈宁眨了眨眼睛,问道:“师姐,那依你所言,到底是墨学好呢?还是儒学好呢?”
慈云笑道:“太平之世儒兴,沉沦之世墨兴,自然而然,无所谓好坏。五蕴本空,六尘非有,我今品评儒、道、墨,是言评论,即非评论,是名评论。”
说罢,慈云闭目趺坐,以梵语念诵《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慈宁顿悟,也低垂了眼睑,端身趺坐,妙相庄严,跟随着师姐慈云一起,用梵语念诵起金刚经文来。
一时间,好似产生了一股神奇的魔力,月光如水,夜色沉凝,不热不冷,幽香缭绕,美丽动人的女性声音不急不缓地念诵着梵语经文,一切都好像是沉浸在了由佛的慈悲来护佑着的梵天胜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