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微笑道:“看小召那孩子应该也是接受了这场婚事,没有摆出什么抗争的态度了。”
胤皇喟叹道:“小召本来就和朕约定好这场婚事,他的一字千金是随我的性子,答应下来的事情自然会去做的,只是没想到转眼间小召就那么要娶妻生子了,他当时还是那么小的一点点,总是跟在我身后喊我爹爹,真舍不得啊。”
长公主听着这句话,神情变得愈发温和,微笑道:“皇兄你也变了很多?”
“变老了是吗?”
胤皇自嘲一笑,当年自己还是个胤国皇宫里面名不经传的皇子,先皇后喜欢的是嫡长子楚证,而且不是自己这个在出生的时候几乎将她折磨死的次子,小时候性子冷漠不爱跪人,连先皇都不喜欢自己,后来还被送去了蜀越当驸马,澹台宁素可算得上是他的初恋,可惜两人最后还是没能走到一起,至少她死前最后见到的男人,还是自己。
盛夏时节,清凉的夏风从远方吹来,金銮殿前广场上的绿叶起舞如绿意涡旋,仿佛终不停止。
胤皇沉默地看在飞舞的绿叶,让他想起了蜀越的飞雪,细雪如鹅毛自天穹降落,将黎京城变成一座雪城,有个女人躺在雪地里,身下出现一片巨大的猩红,直到落雪将血掩盖住为止,可他心里面同样出现了一片血,却只能用愤怒和残酷来掩盖。
从那一天起,自己失去了最后一个深爱他的女人。
说起来自己这辈子和公主还是挺有缘的,似乎像是在通过征服女人来征服世界。
一位是金帐国的楼欢公主,她为自己提供了复仇需要的军队。
一位是蜀越的澹台公主,她和自己定下了万世之盟。
这个两个女人几乎改变了自己的一生,但自己却无法真正拥有她们,所以这些年,他一直在愧疚痛苦中度过。
但他今天要见的人,也是一个公主,所以他冷峻的脸庞上的神情很是沉肃复杂。
长公主神情微异,忽然问道:“皇兄你在这里是等人吗?”
“是啊,我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女人,楚麝你不用在这里陪我了,我要单独见她。”
长公主听闻后脸色一惊,眼色错愕地望着胤皇的侧脸,自己可是很多年没有听过胤皇对皇宫里哪个女子很感兴趣的事情,莫非圣心已动看上谁?
胤皇的眼色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异样,望着台阶的正前方。
宫门处扫地的太监们忽然惊恐地望着那人,握着扫帚的手仍旧抖个不停,但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威严气息,不知为何让他们心生跪地拜礼的念头。
漫天绿叶飞舞中,缓缓走来了一袭黑衣。
胤皇抬头,看着眼前的女人。
黑色的凤袍。
她身上的这件凤袍很大很宽,皇袍上的举羽飞凤让她看起来更是庄严无上,袍上的纹路复杂诡变,边缘隐约能看见金光涌动,凤袍的垂地划过地上的落叶,却没有一片树叶粘在她的袍子上,充满畏惧地滑向另一边。
这位身着黑色凤袍的女子拥有绝美如仙的容貌,肌肤萤白如雪,狭长的凤眼让身边的太监宫女们不敢直视她的脸庞,那头长长的青丝垂在腰部,有如黑瀑垂临。
黑色的长发,黑色的凤袍,大秦的黑衣。
胤皇看着那袭缓缓出现在宫门前的凤袍女子,心里不知为何感到了彻底的轻松,直到现在他才彻底明白,原来谶言中的大秦黑衣真的是她。
凤袍女子美丽至极,莲步轻移间让长公主一阵呆滞失神。
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不过她真的是西临那边的人吗?连那亡国公主苏长燕都比不上她的六分美丽,或许在燕莽皇后死后,唯有她才能登顶天下美人榜了吧?
绿叶飘在嬴栎阳的脸上,碰到了她的嘴角,但她始终保持着微笑,一抹看似温和实则冰冷的微笑。
三千年前的大秦王朝中,有一座登峰造极到让后人叹为观止的阿房宫。
大秦甲士如狼似虎,浩浩荡荡,手持大戟。
大秦铁骑化作铁潮踏破山河的场面,天下诸侯无人不畏惧其利。
曾经有一个身着大秦凤袍的女子拾阶而上,走向阿房宫。
便有密密麻麻的大秦甲士单膝跪地,高呼皇后。
嬴栎阳望着台阶之上那大胤皇帝身后的金銮殿时,仿佛看见了曾经大秦宫的轮廓。
曾经有个十六岁的少女,要去战场上寻她父亲的尸体,少女当时满脸恐惧绝望,娇躯颤抖不止,随时可能会倒地死去。
但少女没有倒下,双手持剑杀出了叛军的包围。
这个故事没人记载下去,自然也不会有人记得那个少女是谁。
但故事里面的少女,最后却从故事里面走了出来。
如今,当年那个少女站台阶之下,望着那巍峨高大的金銮殿,站在大胤皇帝的面前,嘴角微翘。
生如帝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