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怡樰知道,他当然知道,田家小姐就是田府的小姐,也就是思南宣慰使司的亲妹妹,当木不全第一次说起这几个生疏的字眼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距离,最远的距离就是原本就爱着你,上天却在你我之间矗立了一条舆论和社会都不容许跨过的鸿沟。
相爱,其实放在心里也是一种幸福,相爱原本就是要让自己爱着的人过的幸福,对自己的牺牲和残酷,其实也是一种荣幸。
只是储怡樰想不过来,他一个大山深处出来的社会小白,他那里会明白这么些为人的道理,他的爷爷自会教他,剑乃兵家君子,持剑者就应该为人表率,救死扶伤,做一个实诚的君子。但是他的爷爷也告诉他,思南之大,地圆千里,梵净山上,梵净五圣乃是他的知交,他应该去拜访学习。
只是现在他或许记得前半部分,或许他是一点都不记得,他的世界那么小,一个田家小姐已经填满了。
田家小姐,田艳紫,这个名字很动听,就像她本人一样优雅仙气,不落世俗,倩影翩翩,与世隔绝,犹比仙女美三分,堪是狐仙然灵气更郁。太美丽了;
木不全噗嗤笑了出来。
酸俗;我这能用着两个自来形容。
酸俗,我看你木不全三字只能是浅俗。
浅俗,你敢说堂堂盗圣木不全的名字浅俗。
如果是地上的泥泞是最影响世间美好的东西,那木不全三字就仅次之名列第二吧!
是可忍,孰不可忍,木不全双手青筋暴起,满脸通红,一身怒气,他记忆以来除了两年前他入府偷盗李府黑玉石被抓外,这次应该是最愤怒的一次;那一次之所以生气时盗圣两个字响彻大江南北以来,只有那一次败坏了自己的名声,并且李府还到处张贴字报宣扬自己抓获了大盗木不全,这做事情简直就是一个成名盗圣终身的耻辱。
但是这次,作为朋友加兄弟的人如此轻浮自己,侮辱自己的名字,他如何能压制自己心中爆发的怒火,要知道,木不全三字实则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名字,不全来自“自古忠孝难两全”,他自幼父母双亡,此生不能尽孝,因此自改名叫做木不全,以提醒自己,自己必须要做一个好人,他虽然是一个被人嫌弃的盗贼,但是他盗亦有道,劫富济贫,却深得百姓的爱戴。
储怡樰自然知道自己口无遮拦说错了话,赶快赔礼道歉,谁知,砂锅大的拳头已经向自己冲来,只感觉左脸一阵酸辣胀痛,紧接着嘴角流下几滴鲜红的牙血。
痛,
脸痛,心痛。
整个人所有地方都通。
整个人甚至感觉这片山川,这片天地都沉潜在一片伤痛之中;
但他没有生气。
但木不全却很生气。
但木不全已经把他当着了最好的朋友,他舍不得打他。
但他已经不想再见到他。
他只是一个十五的孩子。
他不能像成年人一样地压抑自己的伤感。
虽然他也只有十六岁,他还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社会小白,但他却不能原谅他,尤其是现在。
他走了,
匆忙地走了。
伤心地走了。
只留下一抹的伤心。
他也伤心。
他也心痛。
但是他没有走。
他还立在这里。
他已经没有方向。
就像微风吹起地扬尘。
只是顺着风的意愿,把他吹响任何一个他感觉不到家的地方,但最终哪里还是他的家。
田家小姐。
木不全,甚或是爷爷。
现在还有谁能了解他;
这有这匹马,这匹一直陪着他的马。
他没有方向,马就是他的方向。
其实马也没有方向。
日落的地方才是方向。
他也没有关心太阳究竟落向那个方向。
孑身一人,还有一匹马,还有就是看不完也树不见的花草树木,一个无趣冷静的人又终于踏上了这条寂寞又漫长的路程。
他是可以不走的,但是他呆在思南城又能做什么呢?又有什么意义呢?陪伴了他十六年的大山树木又陪伴着他,这个曾经没有欢愉的人,现在仍然没有欢愉,但是他却感觉到了一阵孤寂,一阵锥心的孤寂,这或许也是他第一次感觉到孤寂,感觉到人生的无赖和伤感。
流水无情,但掷地有声,落花无意却滋养花树。
山是一座连着一座,走完一座又见一座,弯是一道连着一道,刚迈过一道却又来一道,风是一阵接着一阵,一阵未完一阵右起。
一个人,一个无趣的人,现在却是一个伤痛的人。
随着马儿,沿着太阳,太阳落,则找个客栈住宿,太阳起则牵着马儿前行,没有时间的观念,不知行程的远长,或许他希望就这样一直走下去。
走下去。
但是马儿却止住了步子。
他牵着缰绳,也停了下来,葱葱郁郁的树子遮住了自己的视野,但是树子的背后,或许是山坡的那边传来的打斗声却传入了他的耳朵。他虽然很伤感,但是耳朵还是很灵敏的。
他终于想到一些事情,他也终于知道自己应该还要做一些事情。
田家小姐的哥哥田宗鼎跟思州田荣达打起来了。
刀枪的砍杀声惊起一裙裙的飞鸟,他催促着马儿,快步走出林子,走向斗争的战场。
这是一场浩大的争斗,田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