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到了一处山坳口,马车激烈地震荡了几下,终于停了下来。/p
秋纹听到那牙婆对她几个兄弟说,她也饿了,看来晚上得在这里露宿了,最好是有个店家,权且借宿一晚上,弄些吃喝,明早再上路。/p
秋纹就听得她一个兄弟说道:“大姐,莫如咱们就在这里守着,总有山民从山里出来,经过这里,我看这里就是一条必经之道。咱们将这女子捆绑在树上,贴上买卖的标签,就如卖猪肉一般,如此岂不省事?”/p
秋纹听了心头却是一喜。/p
这与她是好事儿。如何会是好事?但凡有人,她都会想计策,绝不坐以待毙。只要她能从这口袋里出来,总能有逃跑的机会。/p
只听那牙婆道:“咱们就在这里守着树桩等待兔子?”/p
“如何不可呢?到底进了那山里,路也就更不好走了,如此也是遭罪。”/p
其他几个汉子也都赞同这人的意见。牙婆就没注意了:“也好,这走了一大溜儿,我也饿了,且将这女子从口袋里放出来,也与她吃喝一点。没得让人说我们虐待了人家。”/p
秋纹心头就泛起一声冷笑。她忽然疑惑起来:这牙婆干这桩子生意,轻车熟路,看似买卖了多年。那么,这些年头里,可有出过人命?到底每一桩生意不可能顺当。万一有遇到比她性子还烈的姑娘,抵死不从,干脆一头撞死了呢?口否也有被这牙婆虐待死了的?兴许还有别的死法?/p
秋纹觉得:这几人的手上一定沾了人命,充满了浓浓的血腥。/p
一个汉子上前,将口袋打开了。秋纹立即装出一副气息奄奄的架势,有气无力地闭着眼儿,一动不动。/p
牙婆过来踢打了秋纹一下,秋纹忍着疼,还是不动。/p
这汉子就叫嚷:“大概是闷死了?”/p
这牙婆就道:“她哪里死了?死人的脸色是蜡白蜡白的,你看她的脸蛋,还透着红,不过是吓昏了,或者就是晕车了,死不了的。你还是赶紧去找投宿的地方,到底我口渴。”/p
这几个汉子虽然人高马大,但言语之间,都有些畏惧这牙婆。/p
“我去就是,我去就是。”那汉子果然大步朝别去搜寻去了。/p
牙婆就掐秋纹的脸蛋,秋纹心想:既被她识破,一味装死,兴许会惹这毒辣的婆子不高兴,还是将眼睛睁开了吧。秋纹一睁眼,这婆子果然就骂:“好好的,你装死作甚?到底你是我花银子买来的,你要死了,我问谁要这五十两白银?”/p
秋纹低着头,她知道哭诉哀求无用。/p
“我要小解。”/p
婆子一愣:“你要小解?”她没想到,这姑娘一开口,却是说这些。/p
“是呀,这大半天儿了,猪也要憋出尿来。”/p
这婆子更是一愣,没想到这姑娘一点儿不害怕,言语里还透着一点儿诙谐。婆子倒不淡定了,提醒她:“你可是被我们绑架了,心里头能不恨?”/p
秋纹还是低着头:“不恨。”/p
“为甚?这不是我们,你现在可还在那寺院里,和那些尼姑一起念经拜佛呢!”/p
秋纹就道:“我讨厌那里。”/p
“啥?”/p
“我说讨厌那里,不能吃荤,不能干这干那,憋屈透了。”/p
婆子更是一惊,试探问:“那你干啥去了那里?”/p
秋纹更委屈道:“被逼的。我原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因得罪了当家的主母,这才被撵出来。逼我去那寺里蓄发修行。”/p
这婆子将信将疑,那雪姨娘的丫头翠儿忙忙地叫她如此那般,可也没将这女子的身份说透说明白了。那翠儿丫头,说完了也就走了,神情儿也不大对付,瞧着很是低落古怪。似乎她不愿意和自己说这些。到底翠儿不能走,既是一桩买卖,就得落实了,徐牙婆又叫翠儿与她一同上马车,翠儿还捂着个脸,低低地哭起来。/p
“我真是被逼的。与其在寺里苦熬,还不如出来另搏一番天地呢。”/p
她的话,这婆子就听进去了。没想到,这女子想法儿和别人不同,如此奇崛。她一点儿不反抗,态度那样平静。/p
“你当真这样想?”/p
“是呀。我父母都不在了,家中没任何人。卖进山里又怎样?也是一样光明正大地当人媳妇儿生娃。这李朝历代的宰相大官儿,山里出身的可也不少。我一点儿也不嫌弃,因我也是吃过苦的人。”/p
徐牙婆真的听住了。她想了想,便小心给秋纹取来一个水罐,递给她:“你且喝口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姑娘。若每个女子都像你一样,我这买卖岂不轻省许多?”/p
牙婆一拍大腿,认定秋纹是个有见识的,可想想又试探问:“姑娘,那我们可不是个好人,明着当牙婆,暗里干买卖人的勾当。我这样的,你就不怕?”/p
没想到,秋纹却又笑了。/p
“你笑什么?”/p
“这有什么?俗话说的,杀人放火金腰带,只要胆儿大,什么不能做?”/p
“这……”/p
“我看你们的胆儿还是小了一些。造桥修路无尸骸。这世道就是这样,这人呀,越是老实忠厚,就越是被人欺负。就比如我。如今我跟着你们车辆颠簸了一路,脑袋疙瘩也颠簸掉了,我想开了。我就想换一种活法,那种痛快,我就活哪种!你们要是愿意带着我,我也一块儿干杀人放火的生意!”/p
这婆子听到这里,心里很是激动,真的引秋纹为知己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