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善沉默了片刻,才道:“二哥,贵府太夫人的确年纪一大把,又已弥留了,可说到底与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于理来说,我姓季,贵府却姓裴;于情来说,当初的事二哥从头至尾都是旁观了的,换了你,能当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吗?只怕换了二哥也做不到吧。所以都当压根儿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存在,大家再不产生任何的交集,不好吗?”
顿了顿,“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待会儿贵府太夫人非要我原谅,或是答应一些我不愿意的事,我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呢。答应吧,我自己难受膈应,不答应吧,就像你才说的,只怕贵府太夫人走也走不安心,那岂不是成我一个人的罪过,贵府所有人都得恨上我了?二哥自己方才不也说,若是怎么怎么样,你和夫人不会袖手旁观吗,可见你们潜意识里也认为这种可能性极大。所以二哥就别为难我了,先回去吧。”
裴钦说不出话来了。
当初刀是切切实实砍在了妹妹身上的,痛的也切切实实是她自己,她做不到原谅与宽恕,本来也是人之常情。
何况还未必是诚心诚意的祈求她的原谅,不到妹妹与祖母真面对面了,谁又能知道祖母真正想做什么呢?
可,祖母又的确已经弥留了,那么大年纪的人,瘦得只剩皮包骨,满头白发,气若游丝的躺在床上,瞧着又委实让人觉得可怜,若连最后的要求都不能满足她的,他们这些子孙后人又实在太不孝了些……
裴钦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劝说季善,“妹妹,当年的事,其实也怪不得祖母,对不对?当然,她知道真相后,一度只想着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蓄意欺瞒母亲,的确是她不对;之后好容易肯寻妹妹了,又是因为那些个荒谬的原因,见到妹妹后,更是……但终究都是过去的事了,也不只是祖母一个人的决定,若没有大伯父和父亲的默许,她也不至于……你要不……”
季善打断了他的吞吞吐吐,“我知道二哥素来心软心善,这是你的好处,所以我们兄妹才能走到今日。但也是你的缺陷,指不定哪日便会因为不该心软时,还是心软了,便给你带来麻烦呢?这样吧,你回去见到贵府太夫人,就问她是不是想求得我的原谅,才能走得安心?若是,就告诉她我已经原谅她了,那她总能安心了吧?当然若不是,我就爱莫能助了。”
要她当面说已经原谅了裴太夫人,或是原谅了侯府除了夫人和二哥以外的其他人,是绝不可能的,肯让裴钦这样带话儿,她自问已是仁至义尽了。
不然她午夜梦回时,都没脸见原来的季善了!
裴钦闻言,迟疑道:“可我就算这样说了,祖母也不会信吧?肯定要当我是善意欺骗她的,到时候若还是坚持要见妹妹呢?”
季善想了想,“那我派个丫鬟随二哥同去吧,让我的丫鬟替我转述我的话,贵府太夫人总肯信了吧?”
也省得裴钦交不了差,惹得阜阳侯与裴二老爷都不高兴,说到底他始终是裴家的人,惹得伯父和父亲都不喜欢,觉得他一点小事都办不好了,他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
裴钦这下点了头,“行吧,那就依妹妹的,你派个丫鬟随我同去吧,只是若妹妹带了话,祖母还是要见你,妹妹能不能……通融一二呢?若真有事,我和母亲定会替你挡在头里的。”
季善未置可否,只道:“我还是先吩咐我的丫鬟去吧,二哥稍等片刻啊。”
遂到房门口叫了杨柳过来,附耳如此这般吩咐起来,杨柳比青梅可伶俐多了,这些事当然只能她去做。
只是还没等到裴钦带了杨柳出发,沈恒便急匆匆赶了回来。
瞧得季善果然还在家,他松了一口气,道:“我就知道善善你肯定在家里,亏得我没直接去侯府。”,又与裴钦打招呼,“二哥。”
裴钦瞧得他回来,猜到他肯定是回来征求季善意见的,季善愿意去侯府,他才会一起去,反之,他也定是不会去的,不知道是该失望自己两头的安排都落空了的好,还是该欣慰自家妹夫是如此尊重自家妹子的好。
想了想,与沈恒道:“妹夫,我知道之前的事都是祖母和家里亏欠了妹妹,大家又有言在先,妹妹不肯回去也是人之常情。可祖母都已弥留了,若连最后一个要求都不能满足她的,我们当儿孙的又委实有些于心不忍,妹夫不如帮我劝一劝妹妹吧?你放心,若祖母趁机强人所难,不用你们发话,我和母亲先就不会同意的!”
可惜沈恒的答案果然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二哥,我肯定任何时候都是站着善善一边的,她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绝不会勉强她半分,所以我肯定不会帮二哥劝她的,我也劝不了她。”
说完看向季善,“善善,你方才怎么与二哥说的呢?”
季善便把她打算让杨柳代自己跑一趟的事说了,“我总不能让二哥和夫人难做,但也仅此而已,多的绝不可能了。二哥还是快出发吧,再耽搁可就真来不及了。”
沈恒遂也看向裴钦,道:“是啊二哥,善善派了杨柳随你一块儿回去,你这趟便也不算便跑,足够交差了,你就快些回去吧,不然……指不定就真要赶不上了。我就不多留二哥了,等二哥忙完了这阵子,再请二哥来家里喝一杯,到时候我和善善应当已经搬完家了,正好在新家里请你和二嫂,若是夫人也能同去,当然就最好了。”
裴钦早就知道季善与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