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是北方游牧民族发动大规模骑兵南下劫掠四方,所到之处更是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千百年来但凡听闻北方胡夷入侵,中原各地均视为民族危亡之际,搁置争议调转枪头一致对外。说起来,当年燕北王成事靠混血骑兵,败也败在骑兵身上,立身不正竟也敢妄图染指中原正统。
中原各势力疲于内耗,更无心气北伐。从没听说中原正统王朝会北上打劫的,然而嘉隆二十一年的神光北伐军,历经半年时间艰苦作战,火拼北胡帝国三大主力军,虽然夺取幽云城后止步于流鸾城,无奈一退再退,最终退回嘉桐关,两国重新回到对峙格局,但此次出征却是大肆劫掠,凡是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搜刮抢夺的各类物资,牛羊马匹、箭矢弓弩、珍宝财物塞满了整个嘉桐关。
虽然神光北伐军在与王帐龙骑重甲军大战中士气受挫,损兵折将,但谋全局者不在意一子得失,短暂攻取幽云城的收获足以支撑边关守备十年,对北胡帝国的打击之大影响之深远,令穆老谷主只能无奈苦笑,远避在极北的老太后更是捶胸跺足。
更深远者,两国对峙格局的发展衍变亦是与此役有莫大关联,在后世的百余年间,神州大地之风云变幻更是超出所有人的预期,一代代的战将统帅复盘棋局,名士雅集清谈也是推演剖析,导致局势转向的是发生在流鸾城内的三场暗杀,收官落子竟然在一个暗卫刺客身上,世人点评嘉隆帝下出一记神仙手,牛马栏名震天下。
神光朝北伐付出代价不可谓不大,主力大军折损过半,后期赶来捞军功的太康城内世家子弟死伤殆尽,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各府各院就没有不挂白幡的。即便是嘉隆帝也在最后的翁城争夺战中左腰中箭,若非有甲胄护体,必然是贯穿而过,后果不堪设想。
两军交战,焦灼僵持阶段,主帅忽然遇刺,势必加速了幽云城攻防战的进程。以往每次攻防战,绣狐慕容嫣然必然坐镇中军亲率主力出城迎战,扎牢拒马桩,长枪盾卒在前,后排轻甲骑兵两侧待命,上方有投石机、强力弩机以及神箭手压制,后方更有高大城墙依仗,北胡大军倚城而战,进可攻退可守。即便是神光先锋精锐部队亦是心理清楚,在未发生最终大决战之前,双方交战止于城墙外十里地,十里以内则是投石机和弩机的全领域火力覆盖,正所谓守城易,攻城难也。
故而幽云城拖得越久,则越是不利于北伐军,慕容嫣然一方面在消耗敌方士气,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另一方面则是在积聚大势,后方肃清稳固后与师兄鬼怯军汇合,便能一举扭转乾坤,兵法云:“军必左川泽而右丘陵,死者下也,生者高也。”
左路军主帅柏巨阙及一干副将都是身首异处,右路军十不存三,主帅刘之纶右腿膝盖中箭,箭头卡在骨缝中,耽搁拖延治疗,落下终身残疾,人称刘瘸子,以后每年龙沅江两岸的梅雨天,便是刘之纶受苦的日子。泽康王在夔阴山北麓战役中,就已经中箭昏迷不醒,与大部队走散,至今尚未寻得下落。
此时战事已经焦灼白热化了,神光大戟士拼到只剩不足两千之数,即便是幸存的大戟士也无法再次出战,没有精良战马负重冲锋,重甲骑兵在战场之上就是人肉活靶子。
北胡大魔神桓檀战力无双,连斩数名神光大将于马下,幽云城头长啸一声,山呜谷应,端是吓人,他更是一马当先的追杀嘉隆帝。
游骑军先锋变后军,掩护整个中路主力后撤最为惨烈,没有了重甲骑兵的掩护,抵挡北胡龙骑军的凿穿冲锋极其艰难,一分一秒的时间都是游骑军将士用血肉之躯硬拼出来的。
先锋大将李青山与北胡大魔神桓檀遭遇,如彗星撞地球一般,两位将种的厮杀更像是正统嫡传与北境兵家的宿命对决,此二人马背上打的昏天暗地,十丈范围内飞沙走石,目不能视。
桓檀气势摄人,寒光银枪时而如蛟龙出海,时而抡劈横扫,正面蛮横压制;李青山则是中正清和,偃月长刀如灵蛇吐信,攻其必救之处,神光大军看到李青山大统领竟然抵挡住北胡大魔神,都是忍不住喝彩叫好,总算是出了一口被压着打的恶气。
只见这两人你来我往,打到日落西山,打到昏天暗地,座下战马换了又换,究竟是个半斤八两,怎奈两人精力无穷,丝毫不见疲惫,越战越勇,越战越远,直至大战落幕,也未见两位回营,后有传言,有人看见两人双双战死在黑水河畔,尸体被水冲走了…………
虽然两国再度形成嘉桐关与幽云城的对峙局面,但形势于神光朝有利,逆转了以前攻守之势,此后的十年间多是嘉桐关守军主动出击,逼得幽云城无法向外扩张,只能紧守门户,被动防守。
相比于中路与右路军的惨烈,左路军则早早的渡过了艰难期,甚至在北伐战事后期,打的风生水起有滋有味,在如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屠杀中堪称清奇,为北伐战争史上一抹亮眼的色彩。
先败后胜的左路军在平康穆王的统领下,以落马洲为基地,整编融合了墨脱黑骑,左手盾牌右手弯刀,并将墨脱族马背上的战技推广至全军,大军高竖黑色镶金龙旗,世人称呼为黑龙军。
黑龙军纵横雪山荒漠,神出鬼没,以袭扰扫荡为主,从不驻扎留恋,掌控范围辐射整个尕布湖走廊地带,正是他们时常袭击尕布湖马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