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如水的月光倾泻而下,在地面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红妆将小沙弥送来的素斋放在桌子上,转首望着坐在烛火下看书的宁子衿,烛光轻盈的照在她的脸上,如雪的肌肤也染上了一层菊色的光晕,充满了朦胧的美,清水秋瞳之中,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唇若樱花,不知不觉,红妆竟有点看痴了。
曾经她觉得秀很美,但是此刻,她觉得秀不仅仅只是用美就能形容的,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散发的气质,优雅动人。
似是感觉到了有道视线投在了自己的身上,宁子衿抬头,就对上红妆那可以用傻咧吧唧来形容的表情。
宁子衿宛尔一笑,收起书本,道:“红妆,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听到主子叫唤,红妆回过了神,咧嘴一笑:“秀,你真美,依奴婢看,以秀您的姿色,即使嫁给皇孙贵胄也是够资格的。”
红妆颇为得意的说道,仿佛拥有这绝色之姿的人是她一般。
宁子衿放下手里的书本,站了起来,嗔了她一眼:“就你话多,吃饭。”红妆的话,换作曾经的宁子衿,心里会有些欣喜,毕竟谁也抵挡不了别人的赞美,可如今在她的心里,激不起任何的涟漪。
再美的容貌又有何用,一但毁了,就连曾经拥有的山盟海誓都一起烟灭。宁子衿不喜欢自己的脸被人给毁了,此生却也不在乎她生的是美,是丑?!
皇孙贵胄又如何,就如红妆说的那样,他们看中的,或许只是她的一张脸而已,待红颜老去,等待她的只会是男人的无情跟冷漠。
这样的婚姻,她不需要,也不屑于要。
三盘素斋,一大碗米饭,虽然简单,但味道却很美味。
宁子衿扒着饭,红妆站在一旁伺候着,吃到一半,宁子衿忽然道:“红妆,坐,一起吃。”
红妆猝然一惊,连连摇头:“奴婢不敢。”
规矩不可废,老夫人极重规矩,府中更是主仆分明,尊卑有续,连许姨娘这样的身份都得不到老夫人的认可,她一个卑贱的丫环岂敢造次,若是传到老夫人耳朵里,定饶不了她,说不定连秀在老夫人心里的地位也会受影响。
宁子衿明白红妆的顾虑,她拍了拍身旁的凳子:“这会没人,不碍事的。”重活一世,她把红妆不仅仅只是当成丫环看待了,在宁子衿的心里,她比那些拥有血缘的姐妹更甚姐妹,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她也不敢这么不顾规矩,只是现在出门在外,又赶了一天的路,大家都累的不行,早早的窝在屋子里休息,这个时候才没人在注意她们。
“秀……”红妆喏喏的唤了一声,那纠结的表情看上去痛苦极了,她从小就在宁府当丫环,脑子里尊卑观念极为强烈,让她跟主子同桌用膳颇有种上刑场的感觉。
“这样好了,我把这些斋菜留给你,一会你偿偿。”宁子衿见状,也不在强迫红妆,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些菜后,对红妆说道:“这些斋菜可比咱们府里厨子做的好吃多了。”
老夫人给华宁寺捐了不少的香油钱,华宁寺对她们自然也是格外照顾,所以斋菜都备的这么美味,只是身为下人的红妆她们就不会有这么好的口福偿到这些菜了,丫环跟下人们吃的,多半是清淡无味的菜,既然红妆不愿意跟也同桌吃饭,那她就替她留一些。
这样一来,即使别人看见了,也不会说什么。
“谢秀。”红妆心下感动,秀这是跟她有福同享呢,这样好的秀,是她红妆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才能找到啊。
待宁子衿吃完,红妆便收拾干净喜滋滋的出去了。
昱日,宁子衿梳妆完毕,在红妆的陪同下去了大殿,还未进门,便听到大殿里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明明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要让你。”说话的人,是宁玉纤,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听她那怒气冲冲的话也能猜到她气得就差跳脚了。
“先来的又怎么样?也不知从哪里来的野丫头,也配跟我抢?”嚣张傲慢的声音,透着浓浓的不屑,随后,这声音又响起来,却是对住持说的:“住持大师,我家家仆前个就给贵寺送了信来,已经跟你说好了今日我们来请你做场法事,烦你准备一下,你到是说说看,到底是谁先谁后?!”
女子虽然说话清傲,但面对住持时,还是带着几分敬意的。
宁子衿蹙了蹙眉,抬脚往殿内走去,入眼的便是两群人对立而站的场面,住持站在两人的中间,空气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宁玉纤,宁子嫣跟宁子姗站在一方,身后跟着各人的丫环,宁子衿扫视一周,并未看到老夫人的身影。
而三人的对面,一名盛装少女款款而立,约摸十三四岁的模样,桃花小脸,秋水明眸,细长的柳眉轻扬,倨傲的神情高高在上,头上珠翠围绕,几乎晃花了人的眼。
从头到脚,所装所扮无一不是珍贵的让人移不开眼,宁玉纤眼里的嫉妒一览无余,也让那对面的少女更加的得意。
在少女眼里,面前的人一副穷酸打扮,衣服只是普通的丝绸,跟她所穿的云锦不是差了一点两点,身上首饰少的可怜,一看就是寒门效人家,也敢跟她叫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得行。
宁玉纤等人不认识少女,宁子衿却一眼认了出来,她便是云城都督凌大人最小的女儿,因为是正室所出,而又是凌家唯一的女儿,凌大人将她可以说是宠到了天上,亦养成了她刁蛮任性,唯我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