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一一听着,轻声回应,在那温热的背脊上沉沉坠入了梦乡,伞外细雨绵密,春寒料峭,伞下的我,心头却感受到一丝淡淡温情。
醒来时我已经在菡莒宫自己的小床上,手臂上的鞭痕一阵奇痒,正是嬷嬷在小心的为我撒上药粉,见我醒来,嬷嬷慈和笑道:“公主睡醒了?晚膳时候为公主凉着的藕羹汤还放在那里的,公主要不要喝一点?”
我点了点头,嬷嬷起身走至小案前为我满满盛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藕羹汤,我坐起身乖巧小口小口喝下。
嬷嬷见我喝完,这才会心一笑,收起青瓷碗,将我两鬓散乱的发髻一下一下解开理顺,声音愈发悲凉,“公主今日吓死老奴了,若不是大皇子送公主回来老奴还不知道御花园的事情,那两兄妹是董夫人所出,董夫人多年来荣宠不衰,公主怎能和他们硬碰硬,今日公主已经冲撞激怒了皇上,万万不能再得罪于于宫中任何人,若是连得宠的董夫人对公主生了敌意,公主往后在宫中如何立足?”
我一言不发的静静坐着,嬷嬷起身将殿门小心关上,四下看了看,这才坐到我身前来,压低声音问道:“老奴听大皇子私下说起,公主今日的病又犯了?”
我点了点头,“幸好及时服了药。”
嬷嬷的目光看向我腰间垂着的香袋,轻轻叹道:“现下回宫了,宫里耳目众多,那个人也不敢那般造次,老奴就是拼尽全力都一定会保全公主的周全。”
心头一酸,我委屈的靠在嬷嬷怀里,许久才轻声道:“嬷嬷,今天那鞭子打在身上好疼。”
嬷嬷的手一顿,轻轻一叹,随即拢好我的发梢,沉默着将我揽紧怀中,低声的低噎起来。
我漠然的睁大眼睛看着大殿角落里的青铜烛台发呆,跳跃的烛火妖冶的舞动着,撩人心怀……
如今宫中,大皇子楚煊深得父皇的看重,早已是阖宫上下默认的储君人选,父皇一直吸取前朝众位皇子激烈夺嫡斗争的惨烈教训,登基继位后未曾册立皇太子,但是楚煊身为长子,生母又是中宫皇后,其地位自是无人可以撼动。心头忽然忆起下午楚烨的嚣张跋扈,时常听闻红袖绿珠提起,董夫人才貌双全,琴艺精妙,父皇对她极是宠爱,爱屋及乌,由此也对楚烨这个最小的皇子爱腻异常。
自母后被废后,姨妈先前本来就是父皇尚为太子时候的东宫太子妃,父皇登基后又位列宫嫔中份位最高的四夫人之列,自是众望所归的得封皇后,母仪天下,虽为皇后,多年来父皇却她却一直颇为冷淡,这其中的纠结旁人自是揣测不透,嬷嬷也未曾向我提起,我更是难以知晓。
父皇这样的一个坐拥天下的帝王,心中到底有几多爱?当年身系艳羡六宫圣宠的母后,如今深受宠爱的董夫人,一旁还有淡定持重的皇后,艳丽风华的赵夫人,上上下下那数不尽的三宫六院妃嫔,而我,一个废后的孤女,出生时父皇连名字都懒得为我取,还是母后为我取的“筱雪”二字,这样一个不得父亲喜爱的我,又该如何在这深宫中立足?
午后的阳光明媚耀眼,我托腮坐在廊前看着院里密密匝匝的树叶间洒下是斑驳阳光光影发呆,那绚烂的阳光下,远远大步走来一华衣少年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楚煊!
楚煊向我走近,好奇问道:“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快起来,这青石板上坐着容易着凉的!”
我依言站起了身,他一把拉过我的手坐在旁边的回廊栏杆上,看到我手臂的鞭痕已经痊愈了这才释然一笑。
我抬头看着他,“哥哥,你和皇兄皇姐们是不是要出宫啊?我听嬷嬷说你们过些日子都要跟着五王叔去南苑围场狩猎是吗?”
楚煊面上顿时满是掩不住的欣喜,“父皇这次特地恩准我和三弟三妹跟随四王叔去南苑狩猎,母后前日还送了一张弓给我,这次我一定可以大显身手的!”
我托腮坐在原地看着一脸兴奋的楚煊,羡慕无比,“真好!我还从来没有骑过马,更别说狩猎了。”
楚煊弯身伸手摸摸我的额头,“等你再长几岁我就去求父皇让你跟去行么?”
我仰头看着他琥珀色眸子里的真诚笑意,轻轻点头,“好!”
我歪着头想了想,又道:“哥哥,我听说貂鼠的毛皮可以御寒,这次你可以帮我打一张吗?”
面前的他一愣,“现在已经是夏日了,你要那个东西干什么?”
我低头道:“嬷嬷的手背每到冬日的时候就会酸疼,常常疼的连茶杯都端不起,有了貂鼠毛做成的手套嬷嬷的手就不会再疼了。”
楚煊面上的笑意渐渐淡去,声音也低郁了几分,“筱雪,平邑离宫的生活是不是很辛苦?”
我没有再说话,沉默许久才轻轻点头。
楚煊长长的叹了口气,在我身边坐下,沉默了许久才道:“筱雪,以后我会保护你!”
我托着腮转头看着他,午后灿烂的阳光洒在面前少年明朗的面庞上,那浓密的睫毛也被染成了金黄色,耳边蝉鸣声声,眼眶忽然有些湿润,我笑了笑,“好!”
楚煊笑着拍拍我的肩头,微嗔道:“傻妹妹!今天我先回去了,改日来看你!”
我点了点头,站起身看着楚煊的背影消失在九曲回廊的拐弯处,失神般低着头向胡乱走着,心头怅然若失般空漠。
对面的院子里几个宫女正欢天喜地的玩着踢毽子,离宫几年漫长的岁月,每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