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崎峰
龙三回到洞天之内,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低眉间掩着诸多的心事。
“十四,我想回东海一趟。”
“好。”
“你不问我,为何突然要回东海吗?”
“你既开口,自有必去的理由。
我不问因果,但书一条,若此行不顺?不可强撑。
如此,你可能答应?”
胡今生即从座起,行至龙三跟前。
龙三望着胡今生的眸子,忽的不敢与之对视。
低低的应了一句:“好……”
而后,心虚使然,几乎是落荒而逃。
胡今生看着她消失的背影,眸色渐暗。
你就这么离去,是笃定我为了你,不会对素鹤置之不理吗?
……
步下千崎峰的龙三,不敢回头,脚下一步也不敢稍慢。
一头是对十四的内疚,一头是无法置素鹤的生死不顾。
虽然她一再告诫自己,不要轻信更夫之语。
然更夫之语,时时萦绕于心。
她怕,事情如己所料,亦怕素鹤因己丧命。
负罪,内疚,压的她无所适从。
所以,她假借东海之名,行探西海之实。
虽知他不欲救,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可她还是选择自私,选择了懦弱又可笑的私心。
倒底,她的心还是不够硬……
一路疾飞登天门,小心绕过守将,悄下到人间。
回眸看了眼身后的灿灿霞光,算起来这是她第二次到天宫。
来时有百里无霜开路,天兵天将自是放行。
如今唯有她自己,却得处处小心。
微微一叹,她步下云头,藏与虚空之中。
进而觑准时机,随波而沉,悄然潜入西海龙宫。
结果,却无头苍蝇般找了数个时辰,一无所获。
阴差阳错之下闯入了一庭唯善,还被主人逮个正着。
“你……叫什么名字?”
龙三暗道不好,遂搬出旧名:“贾茗儿。”
龙竺一听,不禁哑然失笑。
却因笑的太急而牵动沉珂,从而不住的咳嗽。
起初是微咳,待至随后愈咳愈烈,直至一口朱红呕在地面。
时间似也在那一瞬间,被人抽去了声音。
静的不可思议,直待龙竺扶着软塌缓慢站起。
半是佝偻的人,踱着虚浮的脚步走向玉桌前。
执起紫金蟠龙壶斟了两杯茶,自己一杯,另一杯轻轻的拂至龙三面前。
“咳……咳咳……坐吧,刚刚是……咳……不是,吓到了你?”
龙三扬手接住茶杯,有那么一瞬失了神。
低垂着眼眸,看着杯中的茶水,这人似乎没有恶意。
遂不自然的坐下,呷了一口茶:“……没有。”
龙竺却看着她,眼眶不自觉的浸满湿润。
你知不知道?你和她一样,皆是藏不住事的人。
便是说个慌,也懒得多费心思糊弄与我。
龙三抬眸,有些不解:“你不抓我?”
逮到了却不发做,居然还请自己喝茶。
真是个怪人……
“吾名龙竺,你当唤吾一声十九叔。”龙竺浅酌了一口茶,压下心底的悸动。
见不到她,能见到你也是好的。
“……”这,又一个认亲戚的?
等下,龙三忽然回过味儿:“你说什么?”
这一惊,心仿若要跳出胸膛,分不清是激动,还是……害怕。
他知道自己是谁,那岂不是说……
龙竺含笑不语,却默认了她的猜测。
当初吾和雪儿,还摆了你父王一道,让他当众承认你的存在。
许你自由……
龙三攥紧了手中的茶杯,半阖眸子:“那你知晓念竹吗?”
“知道。”
“……能不能告诉我她是怎样的人?”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想知道这个给了自己生命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不能。”
“你……”龙三被噎的不轻,奈何有求于人:“为何?”
龙竺饮着杯中的茶,却不欲在此事上多言。
“时机未到。”
“是吗?”真是如此?
“你很……咳……聪明,当……咳咳……能明了吾说的……咳……是真是假。”
龙竺掩袖轻咳,眸光似能透过她,瞧见“她”……
龙三端着茶杯,悄然打量着对面而坐的龙竺,思衬着他的有几分可信。
观他言语真挚,不似作假。
难道,是真不得不隐瞒的难处?若是如此,那也至少从侧面肯定了一件事。
更夫所言,是真。
若照此类推,自己的血岂不是真可以救二哥?
如果是这样,十四他究竟知……或是不知?
龙竺见龙三陷入沉思,知道她必是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
遂也不催促,而是自怀中取出一只玉。
往掌心倒了一粒丹药,就着茶水送服。
丹药入喉既化,滋润着他因为功法而早已枯败的脏腑。
“吾观你眉染忧愁,应不止是为此事悬心。
何不道来,兴许……十九叔能帮你一二。”
龙三起身拱手道别:“不用了……”
既不能相告,又何必再言其他。
而且,她能逗留的时间不多。
“慢着,有一条吾必须提醒你。
念竹之事,已是当年禁忌。若你莽撞行事,此后休想有大白之日。
吾不说,有不说的理由。
但记住,不论当年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趟这趟浑水。
你母亲,她……定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