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宾日见许维如此脸色,也不敢擅自开口替钱沣求情,静静地呆在一旁。而其他的衙役更是都如木头人般丝毫不敢乱动生怕巡抚大人把气转撒在自己头上。
“宾日,抚衙内有没我们比较熟识的候补官员人选?要能指挥得动的。”
“近几月闽省职官空缺甚多,而吏部分来的候补官员又少,已经在多个地方出现政务拖延现象。更别提要找个无事可做的候补官员安插在这长亘县了。”
许维此时才注意到林宾日所说的现象,不禁好奇地问道,
“怎么回事,你难道没向吏部申报吗?”
“早就呈文递了上去,可吏部那边说许多在京候补官员另可再多等上几个月也不愿到福建来补实缺。”
这都是什么世道。自己有那么可怕吗?能吃人吗?哼,不敢来的都是些贪官,生怕项上人头被自己给砍了。许维总算看穿那些人的心理。
“没人就没人,我照样有办法。
宾日,那你就暂时接管这长亘县知县一职,等把纺织局一事弄得妥当之后再回福州。我可是对你充满了希望。”
现在林宾日已是许维的最得力的助手,为了能打好洋务革新攻坚的第一战,许维也不惜让林宾日来长亘长驻,看来许维意志甚坚。
正所谓的士为知己者死,花为悦己者容。林宾日能得许维重任,一时也是激动万分,迅速膝着地半跪下来正色说道,
“大人,宾日定不辜负您的一片厚望,把这纺织局办得妥妥当当。”
许维正要与林宾日独处详谈时,从外面却传来不和谐的叫骂声,响得连深在内堂内的众人都听得清楚。
“怎么回事?”许维问。
奇怪,听那声音应是百姓喊冤,不是说那钱沣治下并无冤案吗?难道传闻失实?
一个衙役跑了出去,很快神色慌张地又冲了进来,指着县衙外头惊慌失措地禀报道,
“大人,大事不好了。县衙已被长亘县民众团团围了起来,大约有两三千人,个个手里都拿着锄头、铁棍什么的,看似要冲击衙门。”
“知不知道所为何事而来?”林宾日发问道。
另一个衙役小声嘀咕道,
“这还用得着问,都是因为把钱大人给关押起来所致。”
许维耳尖,衙役的悄悄话都被他给听到了。许维没好气地朝那衙役说道,
“难道我不能抓那钱沣不成!他们还想劫狱救那钱沣?我身为一省巡抚,免几个知县当不在话下。那些暴民真要劫,嘿嘿,我就让他们全死在县衙口。”
那个说话的衙役哪敢再吭声,脑袋缩得比谁都紧。
林宾日生怕许维真做出杀人之事,那可真叫天怒人怨了,对许维的前程大有影响,于是赶紧劝解道,
“大人,这钱沣并非贪官之流,在长亘素有声望。若强行杀之,怕会惹得长亘百姓奔赴京城告御状。若让和知晓,可对大人不利呀。”
许维摆摆手,示意先去门口瞧瞧局面再做定夺。其实打心里许维也是舍不得杀那钱沣,只因钱沣不断顶撞自己,并与自己维新理论相悖,恼得许维只能先吓唬吓唬他,把他暂时关入大牢反省。
架了把梯子,许维刚登上墙头,迎接他的便是大堆的青菜萝卜烂西红柿。要不是许维躲得快,免不了要挨上几记。
“狗官,快放了我们的钱知县。”
“不放人,我们就打进县衙去。”叫骂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许维还从未被人叫过狗官二字,尤其是被普通的老百姓。乍一听,顿时面沉如水,不吭一声地从墙头上下来。
“大人。。。”林宾日叫了数声许维居然无任何反应,自顾自地走向县衙后院。
林宾日怕许维受到刺激,做出傻事,只能寸步不离地紧跟着许维,并把其他的衙役斥退。二人就这般走在后院宁静的碎石小路上。
“大人,”林宾日在跟了近半盏茶功夫后,终于又一次开口说话。
许维此次总算有了反应,语气颇为陈涩地答道,
“我没事,你别太紧张了。刚才我在想着事情,一时分了神了。”
“大人,我瞧您也别为这里的百姓苦恼,他们只晓得眼前利益,都是短视之人,不值得为他们生气。”
许维英雄气短地说道,
“做人有时还真难呀。宾****说说看,我这般辛苦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天下的百姓能过得好一些嘛。没事我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活干吗。”
许维停顿了下来,又抬眼看了下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眼框微湿,神情迷茫地说道,
“有时半夜睡醒之际,身边连个能一起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人就变得惆怅得很。为了当这个巡抚,我个人牺牲了很多很多,谁会体谅我!
在见到这钱沣之前,我还幼稚地认为像钱沣这般学识高又正直的官员应该会支持我维新的举措,谁能料到他比一般的百姓更加反对我的洋务革新。
脚下的路我确实走得比较累。”
“大人。”林宾日想劝他一下。
许维阻止林宾日的话语,继续说下去道,
“人活一世,贵在坚持自己的想法。宾日,你别担心。这洋务革新就算是会让我死去、希望极其渺茫,我一样会把它尽力完成。因为他或许利不在当代,可功在千秋呀!
三国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含义到现在我总算晓得了。呵呵,也不枉我这一世折腾呀。”许维越说越开朗起来,逐渐恢复了舒畅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