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稍安勿躁!”梁采梦紧盯距离眉心一寸远的烛台尖刺,额上淌下一滴冷汗,“你刚醒,还没明白过来……”
沈兰霜这才收回烛台:“这是哪里?到底怎么回事?”
“韩大士说你来过的,”梁采梦抚着心口,“这里是如月堂。”
“如月堂……”未出所料,沈兰霜一把拽起梁采梦,“如月堂有密道与那客栈相连!那韩紫深果然不是好人!你跟我走,我们这便去向枢盟主秉明……”
谁知手下一拽未拽动,回头再看,那梁采梦一脸复杂,竟是站定了。
“妹妹……”她道,“我是自愿留下的。韩大士没有恶意的,你冷静一点。”
沈兰霜怒气冲冲:“我当然很冷静!你莫名失踪了,那姓韩的又能从密道进出你房间……依照我半年多在江湖上所见,无缘无故在屋子底下藏密道的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还有我第一次来,那姓韩的开口就问我们要钱,梁姐姐你可不能被她给骗了!”
那梁采梦为韩紫深争辩:“韩大士没有骗我,也没有收我钱,妹妹是不是对她误会了?”
“你……”
未及多言,门后又转出一人。
“沈姑娘,你醒了。”韩紫深脚步悄无声息,沈兰霜因她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
她从方才就一直在门后偷听了?!
“我的剑呢?”沈兰霜将梁采梦推到后,警惕地盯着韩紫深。
韩紫深垂着眼帘,说话依旧不温不火:“替你收起保管了。”
“我不需要你们帮我保管,把剑还我!”
于是对方缓缓抬起头,语重心长道:“何必如此抱持敌意呢?我进门前看得清楚,若方才你手中仍执着剑,梁姑娘就遭殃了。”
沈兰霜一噎。这话说得不错,不过她依旧不敢把手里的烛台轻易放下。现在这烛台是她唯一的兵器了。
“那把剑,是我伯父的遗物!”她岔开了话题,还是坚持索回自己的佩剑。
“原来如此,”韩紫深便叹了口气,“沈睿老前辈之威名,我久有闻之。他是那些个道貌岸然的江湖大侠中,真正行侠仗义的正人君子。江湖中少有如他之人,可惜他去了……”
“少假惺惺,”沈兰霜不容可疑之人擅论自己的伯父,“若我伯父在世,第一个就是捣了你这骗子堂!”
韩紫深并不生气:“姑娘何以认为我们是骗子?”
“出口要钱,不是骗子是什么?”
韩紫深面对她的质问神泰然:“姑娘,我早已言明,我们这里不是善堂,只是给那些被家人强bi)的女子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所在。如月堂本并不存银两,可是堂内一砖一瓦,都需要银两,只能依托到此的姐妹们出力供奉。毕竟,这世上,岂有不用钱就能办成的事呢?”
“那么通过密道随意进入女子房间,又是为什么?”她又问。
她后的梁采梦便解释道:“那客栈本就是韩大士的家业,与如月堂自然有所关联。若非有那家业,只靠姐妹们自带财物扶持,这堂子里的女子都是活不下去的。我离开得匆忙,有东西忘了拿,因此托韩大士替我去取,才与妹妹撞见……”
“唉,我为料得屋内有人,见姑娘拔剑相向恐对我有敌意,因此才请姑娘到此一叙,解释清楚。”
“这……”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好像合乎理,沈兰霜一时挑不出什么毛病。那韩紫深见她有所动摇,一欠,向她弯腰施礼:“沈姑娘,一开始我用迷烟,我实在是无奈之举,有所冒犯,还望海涵……”
沈兰霜赶紧扶住她:“算了,我受之不起……”
她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对方并没对自己如何,还谦恭有礼,自己不好多责难。但她依旧认为,这样的堂子存在总有些违和,不道:“可是这件事,我还是要禀明枢盟主。我听来,你们的生计有些问题,不如找枢盟主想些办法,让大家堂堂正正出现在市井中,又能解决生计,不是更好吗?”
“万万不可!”韩紫深慌忙拦阻,“唉,我知沈姑娘一片好意,但是这里的姑娘正是只能活在这里,否则,可能铸成大祸……”
沈兰霜蹙眉:“不至于吧……”
梁采梦便在一旁道:“妹妹,你以前在沈家,虽也曾被父亲bi)迫过,但到底如我一般,活得比其他姐妹富贵,所以不知他人疾苦。一些乡下地方的妇人可比不得你我,为了不从父兄夫家之命,多有枉送命者,但在那些村人看来,死也就死了,女人的命正是连草芥都不如……”
韩紫深应和:“梁姑娘所言非虚,沈姑娘,你跟我来吧。”
于是她便引路向前:屋门大敞,屋外天光亮堂,看起来没有任何机关陷阱,对方也无意将她拘。横竖也是在这里了,沈兰霜索跟着她走,看她能搞出些什么幺蛾子。
又是那条长廊,一侧是一间间房,她们一间间经过,听韩紫深说起往事。
如月堂建立之初,其实本是三名女子相偕从一江西村落逃婚,因她们会些手工艺活,一路沿途卖了不少小玩意,到杭州时已有了一点积蓄,便租在如今的如月堂这里,当时的房东,就是韩紫深。
韩紫深一辈子未婚,她的财产便是几间空屋,靠收租子过活。她一开始见三名女子可怜,便将一间屋子租给她们,租金只要其他房子的一半。然而,半年之后,三名女子便再也无钱可继续租下去了,为了生计,她们只得将所剩不多的钱买了些材料,上街卖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