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稷在下山的途中顺手猎了一只鹿,待下山后,在山脚的一块大青石上以鹿血为墨,以箭尖当笔,拿事先预备好的绢帛写了封书信。写完后,将绢帛仔细的封到一个小竹筒内,朝林子的方向吹了个口哨。
口哨声响亮而有节奏。口哨声刚落,空中传来一声鹰唳。抬头,只见一只雄鹰在空中展翅盘旋,而后朝着子稷的方向俯冲下来。子稷高抬起左小臂,看着一双鹰爪稳稳地落下来扣住他的胳膊。这是一只传信鹰,跟了子稷三年多了,名叫“疾风”。
子稷摸了摸疾风的羽毛,道:“又要劳累你送一趟信了。”每次送信之前,子稷都会喂疾风一顿好的,他用匕首割下鹿最好的部位一条一条的喂给疾风。待疾风吃满意后,子稷将小竹筒仔细绑到疾风的腿上,胳膊一抖,将疾风放飞。疾风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之后,朝着南边的方向疾飞而去。
子稷从山上下来后,照例去市集里逛了一圈,采买了一些东西之后才回了院子。当子稷回到院子后,他发现勒都正在屋里偷偷地收拾行囊。他的伤离痊愈还早的很,这般不要命的架势,可见他心中执念之深。子稷也不好再劝说什么了,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天之后,匆匆忙忙的又出了门。
次日,石邑城外郊
寒山覆雪,长河冰封。石邑南郊外,寂寥寥荒滩畔落着座老旧的离别亭。亭边立着一颗大柳树,被火烧过,枝干发黑,早就枯死不知多少年了。本了无生气,不过现下有新雪压枝头,在原本焦黑的枯枝子上压了一层白皎皎的冰雪,倒莫名添了几分生动。此时的离别亭内并无一人,不过地面上却乱散着一堆柴火,似是被人从亭子外面随意扔进来似的。一只乱窜的小红狐狸从亭外匆匆跑过,在雪地里留下了两排乱糟糟的爪痕。“嘎吱嘎吱”,不徐不缓的踩雪声从后方传来,直往亭子的方向靠近。
“算你运气,今日不想捉你。”子稷掂了掂手里野鸡的分量,收回了蓄势待发的弓弩,而小狐狸也已经蹿入灌木丛中不见身影。他来到亭子内,蹲下身来,将地上的柴火拢了拢,让它们聚成一个篝火堆,抽出腰间的短匕首,干脆麻利的处理掉那只刚猎回来的野鸡。点燃柴火堆,给野鸡串上一根长枝子,他随意的席地坐下,一边烤鸡一边托着下巴等人来。火旺鸡肥,耐心翻转下,金脆脆的肉皮上滚滚的往下滴着油珠儿。子稷算准了时辰,待野鸡熟好了,他等了大半日的人也出现了。抬眼沿着长河滩望过去,远远的,只见勒都背着行囊、牵着匹老马朝这边走来,他用帽兜与布巾半蒙着头脸,走路时刻意低垂着头,生怕有边人经过,辨出他的鲜虞身份来。
北风一刻不停的呼啸着,勒都裹紧了帽兜,顶着风艰难的走着。前路险长,独一人踏上这条生死路,凭的是一腔滚烫的血色执念。他清楚自己想要做什么,也知道将要面临着什么样的险难,他欠的恩情已然还不清了,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拖累。况且边城人深恨鲜虞人,恨不能生啖血肉。养伤时,日日藏在屋中幸无人知,但如今身体渐好,倘若被边人发现,定会给先生和君子带来不少麻烦事。于是在昨夜他留下辞书一封,趁着星夜人寂寥的时候,偷偷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