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在哪里!?”
顾不得擦鼻血,忻娘皱着眉头急切地低声问,眼里那浓浓的关切,让王冲负疚更重。这般单纯的乖女娃,谁骗谁就是qín_shòu不如。
“就是外面那些红衣汉子。”
就让我qín_shòu不如吧,王冲心说。
忻娘噘起小嘴,鼓起脸颊,瓮声瓮气地道:“江神社的,果然都是贼汉子!”
王冲再附耳道:“等那些人走了,我自悄悄出去,绝不让他人看着。”
轿身一动,竟被抬了起来,原本那大呼行着追王冲的汉子们嘀咕不停。
“怎么重了不少?”
“昨晚在寮子玩久了吧!”
“是重了些,这花轿可真沉啊!”
“少呱噪!怕是刚才追那王二追得脱力了。今日是给官府办事,出了篓子可落不到好。早知就该省些力气,陈二郎也真会挑时间。”
“还是那王二害的!那小子就跟泥鳅般烦人,下次抓着了,先打断两条腿!看他还跑!”
抬轿的正是追王冲的那帮汉子,前后八人,王冲和忻娘两人加起来也就一个成人体重,虽有异常,却没让他们大起疑心。
竹轿嘎吱嘎吱地摇着,忻娘呆呆看住王冲,血泪交加的俏脸升起绝望:“来不及了……” ∥子左右还有红衣汉子,锣鼓钹铙开动,吹吹打打就出了院子,汇入人头攒动的街道,街道尽头,散花楼正巍然而立。
“官坊的姑娘们要上场了,以行首的调教功夫,夺个天女不在话下吧。”
四层高的散花楼顶层,就只有临街一桌,正位上那个年近五旬的清瘦老者悠悠开口。
桌旁端酒伺立的美艳妇人小意地道:“怕要令大府失望了,官坊的花雀儿哪及得对江楼那些灵雀儿。”
这清瘦老者正是翰林学士,知成都府事许光凝。同桌还有一老者,年纪稍长,衣着简朴,呵呵轻笑道:“成都九大花魁,二十上厅行首,对江楼占了近半,就连……”
这老者看向颜容与服色并艳的妇人:“梁行首,也是对江楼出身,听说当年吕帅为求对江楼把梁行首转为官籍,连老脸都赔上了。”
妇人浅笑嫣然:“奴婢福厚,承吕龙图抬爱……”
许光凝嘴角微翘,似笑非笑:“对江楼不是邓家私产吗?以吕望之(吕嘉问)与邓子常(邓洵武)的交情,还用得着赔脸求人?茂崖兄,邓家虽与你我姻亲相连,终究不是一条路上的,何须为他们说话。”
那老者却是王仲修,依旧笑道:“此非朝堂之言,而是乡老之言。”
许光凝如拂尘般轻轻展袖,梁行首躬身万福而退,他再叹道:“茂崖你自清闲,可羡煞我了。” 王仲修苦笑:“哪能清闲,刚回来就被烧了牌坊,族中好一阵乱,费了老大功夫才安抚妥当……”
许光凝道:“此事傅廉访已回报了,估计月内官家和蔡太师就能知道,茂崖你这般谨忍,不容易啊。”【1】
王仲修摇头道:“牌坊烧得正是时机,倒不至动气。只是后来之事,却是真忍了一口气。”
许光凝哼道:“是那王秀才拒了入族之事?听说也是程伊川弟子,赵梓都拐弯抹角在我面前埋了回护的口风。”
说到赵梓,王仲修眉头微皱:“那是个人物……”
“确是人物,今日他去了县学,怕要在县学折腾一番。这也情有可原,程门‘君子’,与佞辈小人却有同志,都要大兴学校,以舍代考。天下能有今日,都是他们与佞辈小人合力!”
许光凝特意咬重了“君子”二字,讥讽之意格外明显。
王仲修有些忧虑:“就不防他?”
许光凝无奈地道:“现今更要防的是小人,如监司那几位。不是想在威州茂州挑起边衅,就是要在酒茶盐事上弄出花样,总之都忙着生事献媚,好入蔡太师的眼。有人甚至几度就书于我,把我当了庞恭孙……”【2】
他再不屑地道:“再说县学那等枯槁之地,他还能种出花来?容他去折腾,好过翻搅他事。” 王仲修转头看看伺立在远处的王昂,叹道:“终究是血气方刚,难说不会翻搅起风浪。”
许光凝哈哈笑道:“便如那王门焚匾的王二郎?”
王仲修本要张口说什么,却听楼下鼓乐大作,人声鼎沸,原来是一溜儿斑斓花轿行了过来。
“郎君,不如推来刀子,杀了奴奴我吧……”
轿子里,忻娘一边用王冲递来的手绢擦鼻血,一边哭诉着。
“小娘子别慌,总有办法。”
王冲也一头是汗,原来这忻娘是官坊的舞娘,他掰断的竹杆是人家用来表演的台子。没了台子,又被撞得鼻血长流,等下要在万人睽睽众目下表演,除了砸锅,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
“还能有什么办法?妈妈本就骂奴奴笨,整日说要送奴奴去外面的寮子,奴奴已经怕得要死,现在这样,呜呜……”
忻娘使劲压着哭声,更显哀楚。
哭声渐渐低了,忻娘低下脑袋,原本如白玉般的脖颈渐渐染得如胭脂般晕红,呼吸也轻了,身子也在极力往后缩。
此时王冲才感觉到两人这姿势的暧昧,他是盘坐着,忻娘跪在他两腿之间,上身紧紧抱在一起。即便已是深秋,隔着几层衣物,又暖又软的触感依旧清晰地透衣而入。而两人低声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