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亮光依旧熹微, 但却足够坚固,不会轻易崩散,哪怕心魔身指尖的空间都在隐隐颤动, 它也始终稳稳地停在那里, 绽放着自己的一点星芒。
到得心魔身再睁开眼睛来的那一霎那, 本尊与佛身都清楚地看见映在他眼底的那道身影。
不是旁人, 恰正是这一点星尘的原身, 那位老者。
佛身等了等。
也不需要他等上太长时间, 那道身影很快就淡去了,心魔身的眼底又恢复了往日的渊深。
需要将肉身交给你吗佛身问道。
佛身问得很随意, 似乎今日这一遭对他的修行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影响。
心魔身似乎有些意动,但他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头。
不必,你且前行,我跟随着你便是。
佛身深深看他一眼,还是点头了, 不过他也留了话, 如果你有需要,就叫我,我会将肉身交出来的。
心魔身点了点头, 看着佛身离开识海世界,重新执掌肉身。他转了目光回来,若有所思地看着指尖上那一点停留的星尘。
本尊细看得他一阵,并没有打扰, 仍自继续他自己的修行。
佛身掌控了肉身,对着那已经空了的案桌单掌拜了一拜。
至于那捧老者最后遗留下来的粉尘,根本就不需要净涪佛身费心,那道微风已经带着它,在整个小镇中转了一圈。
佛身没有阻拦。
对于那位老者来说,哪怕已经剩下了一捧粉尘,这个小小的乡镇,也仍然是他心心念念的最后归所。
到得拿到微风再次回到净涪佛身袖底的时候,那捧粉尘已经完全没有一点痕迹了。
佛身瞥了那道微风一眼,眸光有一瞬间的收敛。
不过是在这小镇间转了一圈,这道微风仿佛多出了点什么,又像是少了点什么,颇为怪异。
但佛身没有抓了那风去探究,他上前取回那盏心灯,沿着门廊走出大堂,在府邸中转了转。
这个府邸面积其实已经不小了,但在安置了整整一个乡镇的人口之后,却几乎找不到一点的空置场地。
只是即便这里的空间逼窄,人与人间的距离不多,而且收缩了身份阶级,富与贫、贵与贱、男与女、学子与屠夫混在一处,这些已经死去的百姓面上,除了对死亡天然的恐惧、绝望与敬畏之外,赫然也有不少的平静。
是的,不是绝望与恐惧,而是平静。
这非常难得。
佛身看过这一圈,对那位老者的能力也高看了几分。
哪怕他只是一个凡俗,手上没有多少实力,但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佛身不由得伸出手,在衣袖左右回旋的那道微风上轻轻按了按。
那道微风似乎也被净涪佛身的动作惊了一下,僵在原地。
一道微风如果僵在半空中,没有流动,那就该只是一道空气而已,不会是风,也不可能是风。
可哪怕是这样,净涪佛身也未曾觉得自己手掌触碰的就是一片空无。
因为那一刻,他的手是真切无误地抓住了什么,他的感知也在不停地提醒他手底下那实质一样的存在。
那风,或者说那意志没有脱离佛身的手掌。
不过佛身只是按了按,就自己将手收回来了。
“他这一生也积攒有些功德,应该是能够得到一个比较和顺的人生吧”
他似乎只是自言自语,没有想要得到谁的回应与肯定,所以他说完之后,就很自然地收住了话口,忙活他自己的事情。
他单掌竖在胸前,微微垂落眼睑,低唱得一声佛号,“南无释迦牟尼佛。”
将手中心灯往前送了送,然后稍稍倾斜,看着灯盏中燃烧的三色火焰脱出灯盏,随着那道骤然荡起的风落入坐了满满一整个宅邸的人群之中,将那些人群烧成粉尘,佛身方才自然地收回心灯灯盏。
垂眸看了看那些被火焰裹夹着回归灯盏的星尘,佛身又单掌对着空荡荡一片的宅邸行了一礼,就转身往外走。
往常时候,那风应该就会跟着佛身的衣袖一道离开这里的,但这会儿,那风没有动,而是静静地停在原地。
没了那风的拂动,净涪佛身那宽大的衣袖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节奏,跟随着他的动作摆动。
佛身察觉到了什么,停下动作,精准地锁定那风所在的虚空。
那风仍然没有更多的动作,只停在那里,可佛身却隐隐听到了什么。
他想了想,问道,“你也要送他们一程”
那风似乎上下跳了跳。
佛身笑了,“你且去吧。”
他话音落下时候,那风像是被放开了绳索的狼犬一样,呼啸着转身,扑向那已经空了的宅邸。
佛身站在原地看着。
没过得多久,那风就已经转过了整个宅邸,裹夹了一片厚重的粉尘蹿了出来,往外间而去。
它也没滞留太久,很快就回来了,仍像早先时候那样,缠绕在净涪的袖摆,来来回回地拿那袖摆玩耍。
不过这风玩归玩,当一缕琉璃佛光出现在小镇外头的时候,它还是笔直地扯了扯净涪的衣袖,提醒着他。
佛身点头应了一声,“我知道。”
听到佛身的话,那风才终于安静了下来。
就算这风不提醒他,福和罗汉到来时候闹出来的那点动静也已经直白地告诉了净涪。
不过也有一点
佛身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袖处。
这风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算是这沉桑界天地意志的一部分,祂为什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