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帝期待的仇恨之种,并没有机会生根发芽,甚至,连种下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大纪朝廷早就被各国渗透得如同筛子一般了。
楚军驻扎地距离阳城并不远,以楚国密探特有的健马,再搭配上诸国中最先进的马具,只需一天半就可抵达,再加上大批大纪朝臣挂印离去,大纪办事效率骤降,所以事情发生之后,纪帝的命令还未传出阳城,共叔鱼就收到了消息。
“真是好笑啊!”
放下密探送回来的密信,共叔鱼轻轻弹着手中温热的角杯,一边闻着杯中醇香的酒香,一边对着在座之人笑。
其他人见他笑,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知道不是大事,就跟着笑了起来。
有人举杯:“诸位!还请满饮此杯!”
正是气氛热烈的时候,虽然因为信使的到来冷了一会儿,也不减诸位酒兴。
共叔鱼也不推辞,一口喝干了杯中酒。
他现在就是带着军队在这吃白食的,每日里除了巡营督促将士加紧操练,并没有什么事,再加上大纪实在弱得可怜,根本就不用枕戈待旦的防备,所以几个头头脑脑就成天聚在一起喝酒聊天。
婢女上前斟酒,众人又喝了一轮,才有人开口问叔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共叔鱼便把纪帝的打算说了。
诸位闻言大笑!
难怪大人刚刚笑呢!他们听了这消息,也想笑啊!
“吾等现如今对大纪可没有兴趣,简直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有人道出心中所想,众人又是一顿笑。
笑完,有人喝酒,有人盯着舞姬扭动的腰肢跟着打节拍,有人抓起外焦里嫩的烤羊腿狠狠咬了一口,也有人摸着胡须,面露忧色。
“沣!为何心忧?”
众人都觉得大纪的反抗只是无畏的挣扎,除了好笑,再无其他,却有人在担心?诸人闻言,皆看向名为沣的壮实男子。
他们都想,沣如此反应,怕是要惹大人不快。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共叔鱼并不把那些附和的声音放在心上,反而看着那个名唤沣的人,满脸期待的开了口:“你对此似有想法?”
共叔鱼已至而立之年,大王也已经长成,他开始考虑将军队交给手下的人,然后回到凤凰台去。
久离权力中心,并不是好事,以前是考虑到大王年纪小,不想与野心蓬勃、初初掌权的太后起争端,现在,是时候了。
他心中早有定计,却不直接说出,只暗暗观察属下们的神色,其实是在趁机挑选能当重任之人。
这几位都是他得用的。
此次来到大纪,除了练兵、养兵,其实最重要的事情,还有这一桩。
沣早就有所猜测,见此,立刻行礼,忧心忡忡道:“大人,如今天下大乱,我大楚不可能永远龟缩在南,染指中原是迟早的事,若是任由纪帝散布谣言,日后……”
除非杀光大纪之民,否则,这些大纪人成为楚国之民,就是祸患。
到时候,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屠城——杀光不驯之人,留下的自然就都是顺民了。
为将者,不怕流血不怕牺牲,最怕的,就是做下这等恶事。
因为这不仅会让他自己遗臭万年,还会为他的家族带来灭顶的恶名,日后但凡他家后辈出仕,都会遭到更多阻碍,这会严重影响他们的仕途。
如果一个家族连着两代都没有能够立得起来的后辈,这个家族,就会完了。
此次出兵大纪,领兵的除了共叔鱼,就是他们几个,共叔鱼出身王族嫡系,有世袭的封邑,后世子孙根本不需要考虑这些,就算做了那种事,也无所谓,他这样的将领可不能无视这种恶果。
虽然他对楚国忠心耿耿,但能同时保全家族与国家利益的办法,又不是没有,何必让事情变得不可挽回呢?
“哦?你可是妙计在胸?还不速速道来!”
共叔鱼换了个坐姿,拿起碟子里口味清淡的米糕,一边慢慢的嚼,一边用随意而又鼓励的态度看向他,一脸“你随便说,咱只是私下里说说,说错了也没关系”的样子。
沣生怕他因此怀疑自己的衷心,见此,不由暗松口气:“既然大人问起,沣也不隐瞒,沣的确有一计,可,或不可,且说来诸位听听,若可行,那是千好万好,若不行,还请诸位当乐子听了下酒便罢!”
“你且说便是,废话少说些吧!有这功夫,咱弟兄们又是两杯酒下去了!”
席间本就气氛松快,大家不论是仪态还是说话都很随意,沣的规矩反而更像异类。
沣也不与他们计较这个,小声道:“今陛下破罐破摔,打算看我们与诸国乱斗,我等何不先派人假装他国贼寇劫掠城池,然后再助大纪之民守城?”
到时候那些愚民只会把他们当做恩人,而不是侵略者,什么仇恨的种子,就是个笑话。
再者,他们之所以出现在大纪的领土之上,本就是被请来当帮手的,是纪帝亲自请来的,纪帝不敢撕破脸,那底下的人就不可能清楚那些弯弯绕,只会对他们更加信任。
共叔鱼本也打算这般做,见他就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不由坐直身子,追问:“依你看,我们该扮做哪国人呢?又该去守哪里的城呢?”
沣很自信:“荆山国地狭民悍,逢山必有贼寇,遇水必有水匪,更别说那等车匪恶霸、盗墓盗家之流,再加上荆山国位于诸国之间,各国流亡之人都爱去,就算哪个不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