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心内不平,他让店小二送来好酒好菜,拉着他二人一起坐下饮酒吃肉。那店家心内不喜,但也不敢得罪了这位军官,只能让店小二好酒好肉的在一旁伺候着。
两人喝了一坛好酒,店小二只喝了几碗,就已是大醉,令狐冲也不勉强,有人陪着他就好。酒足饭饱之时后,令狐冲也已是酩酊大醉。他扔给店小二一锭纹银,让店小二给他找来一套黑色衣衫,说要办案用。
那店小二服侍他睡下,拿了银子回后院休息处,给令狐冲取来一身干净的括鞋袜头巾,摆在令狐冲身边。自己看着赏银发笑,如果官老爷这就离去,除去他的吃住费用,自己还能剩下多少……
令狐冲一觉睡到夜半三更,这才醒来。迷迷糊糊点亮灯光,想到今夜给恩师留书之后,自己就会离开中原,找个人烟罕至之地隐居了,心内不由得一阵酸楚。他看着镜子里面自己一脸的大胡子,很是好笑,都如今了还是恢复本来面目的好。
令狐冲扯下满腮虬髯,连同参将的衣衫皮靴、腰刀文件,一古脑儿的掘地埋了,想到从此不能再做“将军”,一时竟还有点茫然若失。此时已经收拾停当,令狐冲腰悬宝剑,转身出了客房,飞身奔向“福威镖局”。
“福威镖局”建筑宏伟,极是好认。令狐冲沿路来到镖局跟前,但见镖局中灯火尽熄,更无半点声息。令狐冲心想:“不知师父、师娘住在哪里?此刻当然已是睡了。”
便在此时,只见左边墙头处人影一闪,一条黑影越墙而出。瞧身形是个女子,这女子向西南角上奔去,所使轻功正是本门身法。令狐冲提气追将上去,瞧那背影,依稀便是岳灵珊。心想:“小师妹半夜三更却是要到哪里去?”
但见岳灵珊贴墙疾行,令狐冲好生奇怪,跟在她身后尾随前行。令狐冲此时的内功已大进,轻功自然也已提高不少,自己不想让小师妹发现,她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已被跟踪。
福州城中街道纵横,岳灵珊东一转,西一弯,这条路显是平日里走惯了的。在岔路上从没半分迟疑,奔出二里有余,在一座石桥之侧,转入了一条小巷之内。
令狐冲飞身上房,紧随其后,只见岳灵珊走到小巷尽头,纵身跃进一间大屋墙内。大屋黑门白墙,墙头盘着一株老藤,屋内好几处窗户中都透出光来,自己也翻身进入大屋墙内。
岳灵珊走到东边厢房窗下,凑眼到窗缝中向内张望。令狐冲料想此处必是敌人所居,她是前来窥敌,突然听到她尖声大叫起来,却把自己吓了一跳。但一听到窗内那人说话之声,令狐冲随即恍然大悟。
窗内那人说道:“师姊,你想吓死我么?吓死了变鬼,最多也不过和你现在一样。”
岳灵珊笑道:“臭林子,死林子,你骂我是鬼,小心我这就把你心肝挖了出来下酒。”
林平之道:“不用你来挖,我自己挖出来给你看,给你吃可好?”
岳灵珊笑道:“好啊,你就知道跟我说些风凉话,我这就告诉我娘去,看她怎么收拾你。”
林平之笑道:“师娘要是问你,这句话我是什么时候说的,在什么地方说的,你又是怎么回答的?你要如何应对?”
岳灵珊道:“我便说是今日午后,你在练剑场上说的。你不用心练剑,却尽跟我说这些闲话烦我心神。”
林平之道:“师娘一恼,定然把我关了起来,让我学大师兄那样,在这祖屋内独自修炼剑法武功,三个月不能见你的面。”
岳灵珊道:“呸!我希罕么?不见就不见!喂,臭林子,你还不打开窗户?你到底一个人在里面干什么呢?”
林平之发出爽朗的笑声,呀的一声,两扇木窗便被推开。岳灵珊缩身躲在一旁,不让林平之看到。那林平之自言自语道:“我还道是师姊来了,原来没人,看来是我自作多情,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了吧。”
他作势关窗之时,岳灵珊已纵身从窗中跳了进去。令狐冲蹲在屋角,听着两人一句句调笑,浑然不知自己是否尚在人世。只盼着自己一句也不听见,偏偏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钻入耳中来。
但听得厢房中两人笑作一团,窗户半掩,两人的影子映在窗纸之上,两个人的脑袋相偎相倚,笑声却渐渐低了。令狐冲已不是少年郎了,自己虽然没有做过出格之事,但是见识还是有的。
令狐冲轻轻叹了口气,心如刀绞一般,自己的小师妹终究还是长大了,她选择了一个男子,却不是我啊。令狐冲此时悲痛难当,怕自己在此不能自制,正要掉头转身离去。
忽听得岳灵珊说道:“小林子,都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你来这里干什么来着?”
林平之道:“我在等你啊师姐。”
岳灵珊笑道:“呸,说谎也不怕掉了大牙,你怎知我会来?”
林平之道:“山人神机妙算,心血来潮,屈指一算,便知我的好师姊要大驾光临。”
岳灵珊道:“我知道啦,瞧你房中乱成这个样子,定是又在找那部‘辟邪剑谱’啦,你说是也不是?”
令狐冲已然走出几步,突然听到“辟邪剑谱”四字,心念一动,又回转身来。
只听得林平之说道:“这一个多月来,这屋子也不知给我搜过几遍了,连屋顶上瓦片也都一张张被我翻过了,就差着没将墙上的砖头拆下来瞧瞧……啊,师姊,这座老屋反正也没什么用了,咱们真的把老屋拆了重建,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