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打破沉寂的是石万天。
他看了眼易仙长吁了一口气,目光又转到墙角的黑衣人身上,最后停住不动了。那目光似凌夜冰雪,幽深,冷瑟,难以言说。
半晌,石万天朝李陌一和易仙抱拳,“多谢两位手下留情。”
易仙摆了摆手,“这人虽然讨厌,但看在你出这天石堂堂主的份上,先留他一条命。”
春柳阁之事,那致命的物件正是——虚阡针。
李陌一等人原本怀疑是石万天动手,但就在方才见那黑衣人腰间挂着的是天石堂玉牌,心中一切不惑便也迎刃而解了。
此刻,石万天微微一笑,说:“两位兄台这般体谅,却叫万天惭愧了。春柳阁之事,是万天对不住了。”
易仙鼻尖冷哼一声,“别扯那没有用的,这人是怎么回事?”说罢,朝墙角地上的那人一指。
石万天仍是一笑,笑意未到眼底。就像终于有一束月光照在井边,却也是冷冰冰的。
三人就这么互相瞧着。
石万天终于收起嘴角的弧度,眼中幽寂突的消散,缓缓说:“这事的个中缘由,二位或许已知**,这人原是我天石堂的弟子,此前偷偷出逃到了这安丘镇上,还盗走了我的独门暗器。”
李陌一和易仙恍然大悟,看来石万天是追着线索到的安丘镇。恐怕也是听闻了安丘镇传出曾家复仇的消息,追到了春柳阁,又一路追到了这里。
易仙扬了扬眉,“你的暗器不是贴身藏着吗?怎么会被这人盗走?”
石万天露出一丝怪异的笑,“这人总有松懈的时候,更何况是在亲近之人面前,就更容易放下戒备了”
易仙听这话觉得不太顺耳,像是不光再说地上那人似的,默然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石万天看了看地上那人,讪讪说:“哪怕再谨慎的人,也不会对身边亲近的人抱有防备,万天自己信错了人,也怨不得旁人”
李陌一和易仙互相看了眼,面色奇怪。
李陌一打断说:“该不会是枕边人吧?”
石万天唇角微微抽搐,脸色有一丝羞愧,摆手说:“不提也罢。”
李陌一无语,“你不是一个人来安丘镇的吧?”
“那是自然!我好歹也是一派掌门!排场还是要讲的。”
石万天叫说,此人倒也实诚。
石万天有些郁闷:“不过这事毕竟不好张扬,所以我只带了三个弟子”说着,颇为无奈地瞧了二人一眼。
听到这话,李陌一只觉得石万天这人倒确如传闻中所说,虽然有时不大正经。
这时候,易仙终是开了口,“天色不早了,我们得把这人押回官邸里去,你不能带走。”
石万天叹气,“他自己犯了错,我自然不会管。”
李陌一想了下,“对了,你算是人证,也得去府长官邸把这事说个清楚!”
石万天挑了挑眉,“让我去官邸?办不到。”
话罢,石万天哪还肯停留,一跃起身几步上了屋顶,很快便不见了踪迹。
李陌一望着消匿的青衫,“石万天”
今天忙活了一天,银子没着落,这人证又跑了,李陌一一脸恹恹,指了指墙角的黑衣人,“易仙,你拖着他。”
易仙点了点头,径直走过去拖起那黑衣人往府长官邸去了。
宋大白拿了村吏丁庄,一下在安丘镇和百里村两地激起了千层浪。
李陌一和易仙回到府长官邸时,就见宋大白正坐在一处小亭中自斟自饮,听到脚步声,他回头向两人招呼了声。
李陌一忙活一天啥也没捞着,赔钱买卖他可不会做,看见这眼前的好酒岂有放过的道理。
宋大白饮下一杯酒后,又添满向二人举杯,“方才听人说你们擒住了那侍卫交给了宋大人,多谢了。”
李陌一见他眉宇间有愁意,也不知道他年纪轻轻愁个何,便也不多问,“今夜,咱们只管饮酒,不谈他事。”
“好!”
酒过三巡,李陌一和宋大白勾肩搭背说着安丘镇见闻,谈着天下恣意之事,天高云阔,一时都有了些醉意。
易仙轻呷杯中酒,看着二人,不知怎的,忽然对宋大白的处境生出些许同情来。
宋大白生于府长之家,自小便失了将来,照例是要继承府长之位的,可这富丽堂皇的府长官邸,往后能否富贵依旧?
宦海沉浮,尔虞我诈,手握柄权有时也无能为力,为今只想着尽力而为,守护这清平盛世。
或许,如此这般便是至幸了吧。
宋大白睁着双眼,前方一片迷朦。
他心中激动,迷迷糊糊之中伸手,拍了拍李陌一和易仙的肩,大声笑说:“我们一起去闯荡天下吧。”
“他爷爷的,要建个门派!!”
李陌一明显已经醉了。
“好!”
“白天习武,晚上都来听我说书齐天大圣孙”
“”
“让弟子们听听书?”宋大白恍过神来。
“门派叫个什么?”易仙打断问。
李陌一抬头,似乎认真想了想,最后说:“阴冥门。”
“哦。”
阴冥门么?
易仙再看去,那两人已经醉倒在桌了,沉沉大睡。
宿醉的后果,便是头疼。
晨光明媚,透过窗户照进房中,很是刺眼。李陌一动身抓了抓被子,捂头,又踢开。如此反复,最后终于从卧榻之上蹦了起来。
宋大白早已经醒了,坐屋外的一株花树下,喝茶。听到屋内动静,往里瞧了一眼,无奈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