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养不起
这就是大明朝的卫所部队？
张威启程之时见到了本地卫所的五百军兵，愕然的说不出话来。
这哪是军兵，简直就是叫花子组团乞讨的模样。
千户郝振看起来五十多岁，身上的甲胄多有破损。
没有连成片的地方，用麻绳系着，脚上的靴子破了个洞，后腰上别着一杆旱烟袋。
身后的卫所兵马，形象还不如郝振。
一个个面有菜色，估计一阵强风都能吹倒一大片。
“卑职郝振，见过钦差大人。”郝振有气无力的来到张威面前见礼。
“起来吧！”
张威没敢让郝振大礼参拜，生怕这位一弯腰再栽倒在地，招呼郝振到近前问道：“这就是本地卫所的兵马？”
郝振猜到张威为什么有此疑问，也不遮掩搪塞。
“回大人，本地卫所名册上应有兵马五千人，但从万历初年开始便多有逃亡，如今还剩下的仅有七百余人。”
“本官记得卫所兵耕合一，都有自己的田产，为何……”
郝振叹了口气，“大人有所不知，田产原本是有，可百多年来已然所剩无几，大多被诸多前任划归私田，再加上近年来老天爷不给饭吃，不是涝就是旱，折算下来，一个卫所军兵，一年收入还不到十两银子，根本就活不下去。”
张威对这方面的情况一点都不了解，听完郝振的话无语半晌。
怪不得徐鸿儒短时间内就攻城略地，如果地方卫所都是这样的兵马，还打个屁呀！
活都活不下去，没有临阵倒戈加入徐鸿儒的队伍，已经不错了。
带着这些老弱病残南下，张威觉得没等走到地方，就得散出去不少丧葬银子买棺材。
再说这些兵马战斗力等同于无，分明就是累赘。
张威又跟郝振聊了聊，对大明朝的卫所制度有了切实的了解。
准确的说卫所制度已然崩坏，想要打仗只能募兵。
然后大明朝就陷入了一个怪圈，越是投入银子，裤腰带勒的越紧，战斗力越来越差。
“郝千户，你乃世袭军职，应该读过兵书战策，如果本官募兵，你觉得能招募到能战之兵吗？”
郝振听懂了但是没明白张威的意思，募兵？哪来的银子？
卫所揭不开锅，地方上也好不到哪去。
甚至他听在京城的亲戚说起，就连朝廷也拿不出多少银子！
“这个，卑职不太了解，但若是有银子，招募乡勇应该不难。”郝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姗姗，你把那个小箱子拿来，数一数我现在有多少银子。”
张威离京前把大部分银票带在身边，现银则留给便宜老子娶后娘。
郝振看到军中竟然还有女人，愣了愣，随即想到钦差本来也不是军兵将官，倒也不算违规犯军律。
徐梓姗把银票数了一遍，“有七万一千两。”
张威把零头拿出来递给郝振。
“郝千户，这一千两银子你拿去买些粮食，给卫所的军兵发下去，就说是皇上的体恤慰问。”
郝振吞了吞唾沫，一千两银子，他这辈子都没经手过如此数量的银子。
而且听的明白，根本不是皇上慰问，而是张威自己掏的腰包。
公忠体国，这才是公忠体国的典范啊！
“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把粮食足额发放，若是贪了一文钱，一粒米，卑职不得好死，天打五雷轰。”
郝振指天发誓，他也的确没有贪墨的想法。
对最底层卫所军兵的生活，他感同身受，太知道军户们的不容易。
有了这一千两银子，起码年关容易过，冬天也不会挨饿。
张威又抽出三万两银子的银票拍在郝振面前。
“另外替本官传个声，就说本官在此招募乡勇，一经录用，安家费二十两，每月饷银十两，如果不幸战死为国捐躯，另有丧葬抚恤一百两。”
郝振嘴巴张大，几乎能放进拳头，激动的浑身颤抖。
“大人此言当真？”
“本官银子拍在这里，可以当场兑现，你觉得真假？”
郝振犹犹豫豫，双手在甲胄上蹭了蹭。
“大人，卑职也可以吗？实在不行，卑职做个大头兵也行！”
张威嘴角抽抽，这位郝千户真的是穷怕了啊！
千户不要想参加募兵，可见他给出的募兵条件，让这个五品军官都眼红了。
“你若办好此事，自然少不了你的辛苦费，还不快去。”
郝振转身跑出去，手里挥舞着一千两银票，对着五百军兵大声宣布这是皇上，当今天子给的慰问金。
卫所军兵先是鸦雀无声的愣了愣，紧跟着欢呼雷动，再然后就是一片哭泣声。
张威看着这些哭的像是孩子的军兵，心里不是滋味。
一千两银子而已，在魏忠贤乃至朝廷大臣们眼中，不值一提。
但却是他们活命的希望，改善生活的根本。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对比之下是那么的鲜明，讽刺。
皇恩浩荡外加银子的刺激，卫所这五百军兵纷纷要求加入张威的募兵。
张威也不好视若不见，给了个比较低的考核标准，只要绕着沧州城跑一圈就算合格。
打仗输赢暂且不提，总得有跑路逃命的能力吧！
结果一圈下来，完整完成考核的不到一百人。
就这也险些把他们累吐了，有人跑完之后直接倒地放挺，张威都怕他们猝死。
钦差募兵的消息很快在沧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