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话里隐晦的试探。葛曜好似浑然不知,他随即答道:“身处这样的乱世,男子失了妻儿,妇人散了伴侣。都是十分正常的事。不瞒夫人,早些年晚辈在南边的时候,就离散过一名未婚妻。等我赶到时,她正坐在花轿上……她后来觉得对不住我,想不开寻了短见。葛某每每想起来,十分遗恨。若是重来一次,晚辈定不会迟疑,就是抢也要把她夺回来……”
葛曜的故事虽然简短,从他话里林夫人还是听出一些愁苦。
她思量再三。终于问到了正题上:“若是有位妇人,嫁过人育过子,现在独身一人,你介不介意她的过往?”
她的话音刚落,葛曜猛然抬起头:“夫人说的,可是文家姑奶奶?”
林夫人不由吃了一惊,心里暗暗揣摩:难不成,外头的传闻是真的,这位葛将军对文家那丫头确有心思?
此念头一起,林夫人反倒清醒了许多。
当初。葛曜让她做媒时,就特意强调能生养的。
未出阁的姑娘家,谁知道能不能生养?
像宁国府的五丫头,就是婚后多年无子,最后宋府一家逃离来,还以这个为由头,乘机休了她。
开头葛曜提到生养,莫不就是冲着舒儿来的?
想到这里,林夫人只觉精神一振。有种刚想瞌睡。就有人送来枕头的奇异感觉。
“若是她,你当如何?”林夫人也不绕圈子。直接把这问题抛给对方。
谁曾料到,她的话音刚落,葛曜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对她磕起头来:“夫人若真能玉成此事,晚辈将来定当重谢!”
葛曜突如其来的举动,让林夫人吓了一跳。
在她的印象中,眼前这后生向来稳重,怎地在这种情况下行此大礼?
“起来,起来!你倒是跟我说说,怎地瞄中她了?”事关文家那丫头的名节,林夫人自不敢大意,跟葛曜打听起子丑寅卯来。
此时,葛曜也顾不得害臊,跟林夫人评价起舒眉来:“在南边发生地动时,晚辈因着救灾,跟文家姑奶奶有过几次接触。晚辈觉得,她是难得一见的好女子,好母亲。既然夫人有把握替晚辈求到,那自然最好不过了。有人不识金镶玉,这样的好女子,难不成让她孤独终老不成?”
葛曜一番义正辞严地表态,把林夫人唬得一愣一愣的。
她现在更加有理由相信,这后生原本就冲着文家那丫头来的。
“等等!”林夫人可不想当冤大头,借打断他之机,提醒道,“文家姑奶奶便是不再嫁人,也不会孤独终老的。毕竟,她还诞有一子呢!”
听她提到小葡萄,葛曜眉头都没皱一下,解释道:“以那孩子的血统,终归要被宁国府认回的。到时,她不就是孤身一人了?”
没法反驳他的话,林夫人只得怏然道:“你说得没错!他是会被认回去。可是,身为一位母亲,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跟自己孩子分开的。如果她真嫁给你了,恐怕再也没机会回齐府了。那样一来,岂不是终身都要跟自己孩子分开?”
林夫人提到的问题非常现实,其实,她就是要探探葛曜的底,想看看,他对舒眉起心多久了。
“齐四爷负了她,难道以她的心性,还愿意回去跟人争夺妻位?”葛曜并非省油的灯,一语道破舒眉如今尴尬的处境。
林夫人惊讶地抬起头,在这后生脸上来回打量,心里却嘀咕道:“这人果然是有备而来的。他竟然把文家那丫头的心性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诚然,虽然宁国公兄弟十分希望舒眉回齐府。可文家父女没一人理睬他们。听相公离京前,跟她交待府中之事时,也曾说过,这事上,就连小陛下的态度也颇为古怪,似乎连他也不太热衷,让自己姨母回宁国府。
垂首沉思了片刻,随后林夫人缓缓抬起头,盯着葛曜的眼睛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对她起的心?”
猛然间被对方逼问,葛曜有片刻闪神。很快的,他迅速找回了思路,对眼前的贵妇道:“不瞒夫人,起初晚辈见到文家姑奶奶时,只觉得她十分有胆识。不同于一般的后宅妇人。后来,回到京以后,她对齐家人的态度,还有对秦氏夫人的恕待。晚辈觉得。她不该过那样的生活……”
葛曜的这番话,把林夫人听得一头雾水。
不该过那样的生活,那舒眉该过哪样的生活?
这话她虽问不出口,但有点林夫人还是可以肯定的——眼前这后生,对文家那丫头怕是动了真格的。要不然,怎会主动替她打抱不平?
葛曜的意思,是齐家那小子不该这样对他的发妻吧?!
此念头一起,林夫人把对方的心思摸了个透儿,随后。只见她对葛曜:“如若将军是真心的,那老身就舔着脸皮,替你跑这一趟。不过,文府没有替她作主的长辈,这事若要办成,恐怕不会那么简单。毕竟,文家侄女的主意一向很正,你要有心里准备……”
就算林夫人不提醒,葛曜也是知道的。
他若想娶到文家姑奶奶,前面的困难重重。且不说宁国公那边的阻力。就算文大人、施大人那边的态度,也是至关重要的。
对于齐峻,葛曜反而不那边放在心上。
他正暗自盘算着,突然,听到林夫人又发了话:“将军所托的事,老身会尽力的。等你再回京时,说不定已经有了结果。”
听到她的承诺,葛曜朝林夫人感激地行了一礼。两人聊了几句,葛曜就告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