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都市现代>父亲的土地母亲的河>第132章飞沙走石之二沙里屯

沙万里在十九岁的时候,还不懂得男人女人间的那些事情。他像一头在荒原上尽情撒欢的小牛犊,一颗大漠般空旷的心,有着属于自己的简单的快乐。

每天背着水壶干粮,带上半导体收音机,腰后别着一把锋利的长柄镰刀,像祖祖辈辈一样,把一块正方形的黑布对折成三角形,扎在头上遮挡着烈日风沙,挥舞着牛皮鞭子,赶着羊群早出晚归。

下学一年多来,他从爹的手里接过放羊鞭子,足迹遍布脚力所能到达的荒原的每一个角落。知道哪里有水源,哪里有比较茂盛的草地,哪里可以躲避遮天蔽日肆虐的沙暴,羊群从最初的二十几只繁殖到四十几只。

无垠的荒漠贫瘠苍凉,雄浑坦荡。日复一日地奔走在老天爷赐予的这一方天地中,风沙烈日酷暑严寒,无从选择无从逃避,只能默默地心悦诚服地去承受去适应。

为了寻找茂盛的草地,让羊群吃饱喝足膘肥体壮,沙万里每天都要赶着羊群走很远的路。只有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才有可能找到充沛的水源和茂盛的草地。

清晨,他赶着羊群出发,日头一偏西,羊群又带着他往回赶。无论天气好坏,路途远近,是否吃饱喝足,羊群总会在某个时间段集体掉头,或急或缓。

如果他不人为地强制干预,当西斜的太阳悬在最高的那道沙梁上,毒辣了一天的阳光,柔和地给连绵起伏的沙丘荒岭涂抹上一层橘黄色,羊群总会准时地赶回老河套。

他意外地发现羊群这种顺应自然感知自然的能力,按照收音机里报时的时间计算行程都没有如此准确,惊叹之余便不再对着羊群挥舞牛皮鞭子。

每每找到一处草地,往沙柳丛的阴凉处一躺,打开收音机听刘兰芳讲评书《岳飞传》,沉浸在叱咤风云的英雄情怀里,任凭羊群自由自在地散落在天地间。

行走了大半天,干粮吃光了,水也喝得一滴不剩。举目四望不见一个人影一只飞鸟,只有火球似的太阳孤悬在头顶,隐隐的孤寂与焦灼开始弥漫在心间。

羊群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又或是在自然的引导下踏上归程,赶在天黑前到达老河套,为枯燥的放牧生涯平添了一点乐趣。

老河套位于村后一公里以外,呈半圆形环绕着沙里屯。不过几米宽,两岸东一簇西一簇稀稀落落地生长着枝条柔软的沙柳,如一条绿色的堤坝横亘在沙里屯与荒漠之间。

河套以北是茫茫大漠荒无人烟,三十几户人家的沙里屯,像一座残破的土堡,孤立在荒原深处。

老河套的上游和下游已被黄沙掩埋,看不出来源何处又流向何方,只在处在荒原盆地中间的沙里屯这一段不足千米的地方,还有河沟的模样,雨水充足的年份里蓄满了水,秋季以后就干涸了。

小时候,他和沙柳经常跑到老河套来玩。有一回他俩抓了一些黑色的鱼兴奋地跑回家,大人们说那不是鱼是蝌蚪,长大了会变成青蛙或是癞蛤蟆,老河套里从来就没有鱼。

他俩不相信,放在盆里面养着,天天围在盆边看。希望那些黑色的小生物,能变成大人们说的鱼的模样。

过了没几天,那些黑色的小东西沉在盆底不动了,手一捏就变成了一团小泥球。直到上学以后,他俩才在生物课本里,见到鱼的真正模样。

老河套是每天放牧归来的必经之路。见到水源,羊群争先恐后地冲进老河套饮水,缓解一天的焦渴。

沙万里摘下浸透汗渍的黑头巾,清清爽爽地透着热气,这是他一天当中最轻松最愉悦的时光。

站在老河套的沙岗上,望得见村口那棵枝繁叶茂状如伞盖的老核桃树,娘也一定做好了饭,站在街口等候着自己回家。被灼热的阳光曝烤了一天,变得焦灼慌乱的心,慢慢地平息安定下来。

他蹲在水边,用黑头巾擦洗着身上脸上的汗碱和沙尘,温热的水滋润着干燥的皮肤,接近极限的体力才算慢慢缓过劲来。

一群羊从沙万里的身后扑进河套里,他回头一看却不见人。过了好一阵子,沙福远才在沙岗上露出头,黑头巾系在脖子上,满头是汗,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沙万里直起身打招呼:“三叔,你也才回来。”

沙福远站在沙岗上,捶着自己的两条腿弯腰骂着:“这群死羊,见着水像被狼撵了一样,我死活都跟不上。”

十几只性情温顺的绵羊就给累成这样,腿脚可真是不利索。沙万里说:“实在不行把羊交给我,我替你放些日子。”

沙里屯上了些年纪的人,或轻或重都患有风湿病。

这小子实诚,比他那好耍心眼的爹强百倍。沙福远满眼稀罕地看着肩宽厚背、长胳膊长腿的沙万里,走近了说:“你这群羊数量可不少,能顾得过来?”

沙万里轻轻一笑说:“这才哪到哪,我打算养个百八十头的。”

沙福远摇着头说:“要是放在过去,别说上百头,就是二三百头都不成问题。现在可不行了,到了冬季,没有足够的草料,羊会大批死亡。”

沙万里不服气:“秋天多备些干草,冬天只要不是大雪封门,我就坚持出去放羊,应该不成问题。”

沙福远叹着气:“哪有那么容易?你得出多少力吃多少苦?”突然从嗓子深处扯出一句痛骂:“败家的玩意儿。”

沙万里知道,三叔前一句话是担心自己,后一句话却是骂他爹沙福久的。

从记事时起,他就知道三叔跟爹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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