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从来没有公平不公平,因为命运谁也无法掌控,也无处申诉。
诸如那些“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说教,青春懵懂的我还想不明白,甚至觉得简直就是欺骗,试问:“无论我怎么掌握自己的命运,我的生活能像米霭那样吗?”
米霭率真而洒脱,我也愿意像她那样活着,看见喜欢的漂亮衣服,就让爸妈买,饿了有吃的,累了有温暖的家,还能执着地想着自己奢华的音乐梦。
我不能,对生活不敢有丝毫大胆的奢望。在这高楼林立的都市里,我只能想着如何活下去,哪怕活得像条流浪狗,哪怕如梨花一样随风飘荡,只要不让奶奶知道就行。
我的要求并不高,我还不满十八岁,但我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快要疯掉。
我小心翼翼、勤勤恳恳地工作,不敢做错任何事,可生活依然让我如此狼狈不堪,让我满身伤痛。
我以为只要善良地活着,灾祸就会远离我,地痞流氓就不会找上门,人世间是怎样残酷的一个世界呀?
人类世界,简直丧尽天良。
收起泪水,凝望着镜中的自己,爱不起来,也没有恨的道理,只觉得生命摇摇欲坠,如那凋零的梨花,无论怎样洁白无瑕,也还是要随风飘零,最后落入肮脏的淤泥之中。
装着坚强从卫生间出来,却不想罗慧娴一直等在门外。
她扶住我,盯着我的双眼:“幺妹儿,这么久才出来,你哭过?”
她的话让我觉得温暖,却也让我觉得我们都是可怜人。
“走,你不是要走一走嘛,我们一起出去,我想抽支烟了。”她搀扶着我出去。
刚走出门几步远,看见王继森和索朗迎着十几个人,嘀嘀咕咕着往病房来。
王继森看见我,迅速冲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小姨,你怎么不躺着呀,想走一走是不是?那我扶你在走廊上走一走吧。”
看着那十几个人,其中四个是王继森同学。另两个是伍元秋和索朗的同学,也见过的,但其他人好似从没见过,不由得问王继森:“都是什么人,这么晚了,怎么到医院来啦?”
罗慧娴同样疑惑地看着王继森。
王继森嬉笑着,推开病房的门,让他们进去,低声叮嘱道:“声音小点,不然医院会说我们的。你们先进去,我扶小姨走一走。”
等他们都进去了,王继森扶着我,和罗慧娴一起到楼梯间,罗慧娴立刻点起烟来吞云吐雾。
在我凶巴巴的目光中,王继森才告诉我和罗慧娴。
那个比他大一级的叫林嘉文的同学,已经在川大读一年级。
这个林嘉文喜欢林佩佩有些时间了,而且他们偷偷约会过很多次,但林佩佩不敢让我们知道。因为她上一个男朋友也是大学生,最后落个人财两失,这一次,她不敢告诉我们了。
林嘉文父母都是省城一所中学的老师,他倒不至于花林佩佩的钱,而且特别仗义,这一点,王继森说他可以打包票。
王继森先前在林佩佩耳边说悄悄话,就是告诉她,正在和父母旅游的林嘉文,已经找了借口骗过他父母,从外地急匆匆赶回来。
说完,他指着楼梯间的窗外:“小姨,你看月亮好圆。”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秋风暂时吹开了城市上空的阴霾,在满城灯火映红的夜空里,真有一轮银亮的满月,在城市的天际线上悬着,柔光遍洒,清晖熠熠。
儿时,在贫瘠的故乡,几乎每夜都会坐在老屋前,凝望这轮明月。来到繁华都市,已经好久没仔仔细细看过它,因为生活匆忙,也因为城市上空的明月,始终不如故乡那样清晰明亮。
他在我面前是撒不了谎的,没有缘由,是一种直觉,只要我看见他的神情,好像就能看穿他的心。也或许是他对我一直足够坦诚,真的爱我,没想过要骗我什么。
比如他送我的香奈儿披肩,大牌包包,我知道他妈不会给他这么多钱买东西。几乎不用我盘问,他就和盘托出,说是别人送给他妈,但他妈多得没有拆封的,他便偷偷拿了来送给我。
我教他不要偷拿家里东西,我也不在乎他送我什么名贵礼物,那以后,他真的就听我的话,不再干这样的事情。
突然拉我看月亮,让我发现了他有事瞒着我。
每当我发现他撒谎时,我不用盘问他,只凶巴巴地瞪着他,他便害怕得像个犯错的孩子,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不是我干的啊,真的不是我干的啊,小姨,我告诉你以后,不准像先前那样啊!”
他还没说出什么事情来,先把我抵在墙角里,让我没法移动,想是害怕我像先前那样,拿针头对着自己的眼睛威胁他。
我点点头,继续凶巴巴地仰视着他的脸。
罗慧娴依在窗前,对外面吐一口烟,身手推一把他:“快坦白了吧,趁我在,你会好受一点。”
他只好说出来,说王文斌的腿被付碧青几乎咬下一大块肉来,索朗和秦子川赶到后,按住王文斌一阵胡乱猛打,导致王文斌受伤很重,被抓捕后,也在医院接受治疗,但和我们不是同一家医院。
他的那个父亲在分局工作的同学,伙同另两个拜把子的同学,代表他们结拜的八兄弟,要给我这个“大嫂”报仇。
他这三个同学当时赶到病房时,看见我拿着针头‘要挟’王继森的一幕。
他们按王继森的要求,退出病房后,正好遇见急匆匆赶往医院来的伍元秋和索朗的同学,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