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襄王妃微微一愣,觉得‘话友’这两个字新奇,她不由感兴趣起来,“话友为何意?”
纪令月解释,“就是相当于亲密无间,无话不谈的关系。”
这么一说,定襄王妃笑着点头,“你若是不嫌弃我年纪大的话,我倒是很乐意当你的话友。”
纪令月瞥了瞥嘴,才三十多岁的年纪,一身英气,她跪着大喊姐姐都来不及,怎么能说老呢?古代人对女子就是太过于苛刻。
原以为二人之间会谈些女子感兴趣的东西,没想到话题说着说着,竟然聊到了战场上。
定襄王妃道,“……其实外边不比京城安宁繁华,若是有一户人家用上银质碗筷,便是当地最富有的象征。”
纪令月沉默,似乎在京城……但凡有头有脸的高门大户都会备着银筷。
“那您记忆最深刻的战役是哪一场?”
“战役啊……”定襄王妃沉吟,陷入了回忆之中,“应当是黄沙镇。”
黄沙镇?纪令月一愣,这名字听起来像是西游记里妖怪洞窟啊。
定襄王妃见纪令月一脸茫然的模样,不由失笑,“你从未出过京城,对这个地方兴趣不知道。”
“黄沙镇位处大渝的极北之地,那里气候恶劣,黄沙漫天,水与食物十分稀缺。”
“与黄沙镇相邻的,是凶悍有名的突厥,他们对黄沙镇那片土地虎视眈眈。”
“那地方虽恶劣,但也是大渝的疆土,我等一日截得突厥密报要攻陷黄沙镇的密报,从临城快马加鞭赶至当地驻扎。”
“没想到突厥人早就渗透在黄沙镇内部,里头埋伏着他们的人马,就连密报也是假的。”
定襄王妃回忆着往昔,眸光微微一动,“将士们不眠不休赶至黄沙镇早就身心力竭,面对猝不及防的突袭根本无力面对。”
说着,她牵扯着嘴角微微苦笑,“那一战,我差点命丧黄沙镇。”
纪令月听着,一颗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然后呢?安姨你们反败为胜了吗?”
她想着,既然定襄王妃如今完好无损的站在她眼前,那一战应当是赶走了突厥人才对。
岂料,定襄王妃摇了摇头。
“没有,那一战败了。
突厥人存着彻底剿灭我等的心思,不仅带着数倍的人围杀,更是带着他们饲养的荒漠狼啖食我大渝将士的血肉。”
败了?纪令月彻底愣了。
她沉默了半晌,犹豫问道,“那安姨您又是怎么在那种危险的情况下死里逃生?”
那种场面,光是想象纪令月都觉得绝望。
“我当时被副将涂了满身血肉,混杂在死人堆里,最后瞒天过海逃了一截。”
“随后……我夫君率兵赶至,将突厥杀得片甲不留后,我才从尸体旁爬起。”
定襄王妃说到自己时,语气平淡,好似说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
只有纪令月倒吸一口冷气。
她砸砸感慨,对定襄王妃的崇敬猛地拔高。
她两眼发光,拉着定襄王妃崇拜道,“安姨,您真是太英勇了,简直堪比挂帅穆桂英与樊梨花,都是令人钦佩的巾帼英雄。”
“我决定了,以后把您列为我心目中的头号偶像!”
至于第二,谁还在乎呢!
定襄王妃讶异的挑眉,她原本只是随口一提把这个故事,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
没想到小姑娘当真上了心,听进了心底。
她微微失笑,“可我那时候并没有做什么啊。”
她只是借着阵亡兄弟们的血肉苟活下了罢了……
纪令月猛地摇头,“才不是,在那种情况下,身体与精神的双重压力扑面而来,你不仅没有被察觉,还未自我崩溃,能撑到救兵来的那一刻,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您不仅没有因此颓废,而是在战场上愈挫愈勇,这种可贵的品质别说女子,就已经胜过天下大部分男子。”
纪令月有些激动,定襄王妃一愣,最终给她一个真挚的笑。
她伸手摸了摸纪令月的脑袋,声音柔和了些许。
她感慨,“果然还是养姑娘贴心啊……”
“母亲在说什么,什么姑娘,难道我要添妹妹了?”
男子含笑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地上欣长的身影投进,一双对月靴踏入,绣着银纹的衣角随着步伐如涟漪般微微一晃。
傅明烨俊逸的容貌显现,身上透着一股英姿飒爽少年郎的英气,举止却不显稚嫩,而是沉稳。
定襄王妃闻声扭头,有些惊讶,“你不是去了军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日放了半天休沐,让将士们歇息半日,我便回来了。”
傅明烨一笑,挥袖随意坐在一处位置。
他刚想继续说些什么,猝不及防突然对上一双黑嗔嗔的眸,落到嘴边的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他愕然,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完整,语气带着惊诧。
“你怎么过来了?”
他脸上的惊异太过明显,导致纪令月深深怀疑自己刺客是不是不该出现在定襄王府。
她道,“来陪安姨说说话罢了,没想到能见到……世子。”
定襄王妃也古怪的瞥了眼自家儿子,纪令月他又不是没见过,怎么这次反应这么大?
“原来如此……”纪令月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头却尴尬的很。
傅明烨看起来想说些什么,好似顾忌着定襄王妃在场,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两人之间蔓延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定襄王妃敏锐的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