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薛妙发泄完了,纪令月才慢悠悠的开口,“你错了,就算你站在我的位置上,你过得未必也比我好。”
薛妙眼神阴沉沉的,若她现在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她白活一次了。
她咬牙道,“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
“那日在松鹤堂外的话,你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纪令月站在昏黄的光影里,狭长的羽睫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
“圈套?你若是心思纯正,这便不是一场圈套。”
“因为你永远只会妒忌艳羡,而从不亲手替自己争取。”
“薛妙,你可知我为什么不喜欢你?”
纪令月眼睛轻轻一眨,声音如青烟般在这夜里悠悠飘过,“因为你的谋划永远只用在掠夺比你更好的人身上,你以他人的悲鸣声为喜乐。”
“薛妙,想过好人生不止是掠夺一条路,你为何总是背负着过去前行,而不看看沿路的风景呢?”
薛妙眼球充斥着血丝,她凄然一笑,“为什么?”
问出这一句话后,她神情陡然狠厉,“我能有今日,都是托你,托纪家的福!”
“别以为你彻底摆脱了我。”
“等着吧,纪令月,我们来日方长。”
她的悲愤声化在风中,似黄莺泣血的啼鸣。
纪令月沉默的看着薛妙单薄身影离去的背影,默然叹了口气。
薛妙执念太深。
不过……她不曾感同身受,也没有理解的立场。
既然命运让她们二人终究只能站在对立面,那么她就要带着‘纪令月’的那一份,努力的活下去。
大房院中的动静,终究被叶氏压了下来。
也是因为此,叶氏将大房上下奴仆查了个彻底,安插的眼线被一一拔出,清扫的干干净净。
连着几日,整个院子充斥着凝肃的氛围。
而柳氏被送进纪府后院佛堂天天被胡嬷嬷监视着吃斋礼佛,日子虽清苦,但好歹没被逐出去。
而薛妙则老老实实待在屋中没有外出闹事,纪老夫人也只是派人盯着,并未多做什么。
但纪令月知道,薛妙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简单的回淮阴薛家。
京中近来热闹非凡,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长街上游荡的文人墨客变得越来越多。
但凡经过茶馆,‘京华诗宴’这四个字必然飘进你的耳朵。
这四个字在短短时间,上至掉牙老叟,下至没牙稚儿,张口闭口都能说出一二来,
长街上,一辆马车穿过人潮低调行驶着。
被风微微掀起的车帘,女子娇美无暇的容颜若隐若现。
偶有驻足的青年惊鸿一瞥,只是一眼,便怔得停下脚步来。
而此刻,纪令月却是在想薛妙。
望着车窗外飞速而过的景色,纪令月支肘撑着下颔,发呆。
她回想起种种事情,半晌幽幽叹了口气。
“唉,有女主光环就是好啊,前脚作死后脚就有人擦屁股。”
“月月你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什么擦屁股?难道你想出恭了?”
“马车已经快到山脚了,这里可没有茅桶,要不你就地解决算了……”
陆瑾桃跳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纪令月回以一个无言以对的冷漠表情。
陆瑾桃眉头一跳,连忙摆摆手,“开玩笑开玩笑……”
开完一句玩笑后她立即抛到脑后,挪了挪屁股凑到纪令月身旁挤眉弄眼。
“是不是因为待会儿能见到京中诸多年轻俊杰,开始紧张起来了?”
陆瑾桃越说越兴奋,双手按着纪令月的肩膀使劲晃动,“月月,听说此次的京华诗宴群英荟萃,更有不少才子千里迢迢上京只为一展才华。”
“江南苏氏你可听说过?那是江南道最富盛名的书香世家,里头出来的公子小姐各个诗书满腹,才华横溢,听闻江南第一才子与才女都是苏家人!”
“蕙质兰心苏家嫡女苏妙人,才貌双绝苏家嫡子苏澄清,我自幼在宫中就时不时的听宫妃提起二人。”
“母妃也是,时常耳提面命的让我学学那个苏妙人,听得我耳朵都快生茧了。”
陆瑾桃自从与纪令月交了心,就彻底的放飞自我,私底下毫无初次见面时那种公主应有的骄矜之气。
纪令月为此深感遗憾。
她多怀念当初那个傲娇小公主。
果然,时间是把杀猪刀,纪令月有些痛彻心扉的想着。
车身突然微微一晃,纪令月的掌心顺势上滑撑住了腮帮子,她闻言懒懒回道,“所以你打算去狠狠击败你的童年阴影,取代她第一才女的位置?”
陆瑾桃鼓起腮帮子,两道黛眉一挑,“我看见书就犯困,怎么可能比得过从小泡在墨缸子的书呆子?”
说着,她重重拍了拍纪令月的肩膀,神情凝重,“所以,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纪令月一楞:“……你说啥,我去?”
陆瑾桃偏偏还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不是你去谁去?”
“你如今好歹也是名郡主,上京之乱后你便名声大噪,简直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
“我告诉你啊,不少公子小姐可是奔着你来的,你好好表现,别丢了脸面。”
纪令月目光已经呆滞了。
苍天啊,她都听到了什么?
纪令月沉痛的拧眉,目光希冀的看着陆瑾桃,“我现在调转马车回府还来得及吗。”
陆瑾桃笑的灿烂,“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纪令月:“……”
好吧,看来是没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