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太后醒来之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用余光向外瞥去,只见服侍她多年的徐姑姑和几个内侍跪在榻前,一个婢女正端着汤药过来,看到窦太后睁开双眼,惊喜地喊道:“太后醒了,徐姑姑,太后醒了!”
徐姑姑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盯着窦太后,眼含热泪道:“太后,您终于醒了,终于醒了啊。”
窦太后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奈何浑身沉重不已,像是灌满了铅一般无力。徐姑姑赶紧上前搀扶,好不容易撑起半个身子来靠在榻上,正要说话,又觉嘴唇干裂,喉咙异常胀痛。徐姑姑见状,马上令婢女端来刚热好的汤药,服侍着窦太后喝下,饮下几口之后,窦太后方才感觉稍微好了一些。她虚弱无力地问道:“孤昏迷多久了?”
徐姑姑答道:“三天三夜了。”
猛的想起了却非殿上之事,只觉恍如隔世一般。窦太后苍白的嘴唇微微哆嗦着,面容凝重的问道:“大将军怎么样了?”
徐姑姑低下头,欲言又止。
一看她这副模样,窦太后整个心突然揪了起来,莫非窦宪已经凶多吉少,瞬间血气直冲心肺,紧接着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徐姑姑惊慌地上前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劝解道:“太后不要动怒,大将军没事,大将军没事,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窦太后一边咳嗽一边焦急万分的斥道。
“只是郭举、郭璜两位大人都已经被处死了,大将军,大将军还关在牢里等候发落······”
哇的一声,窦太后一口鲜血喷将了出来。徐姑姑等人吓坏了,纷纷跪下俯身。窦太后半晌才缓过些来,无力地说道:“罢了,罢了,你去叫皇上过来。”
刘肇听闻窦太后苏醒的消息后,已经急忙赶来永安宫。一进殿内,不待内侍通报,便快步走到太后榻前。
只见不过才三日光景,窦太后竟仿佛老了十几岁,面容枯槁,头发也白了一片。刘肇见此光景,心中一阵酸楚,鼻子一涩,跪倒在榻前,连声道:“母后,儿臣不孝!母后,您要保重身体啊!”
窦太后双目紧闭着不看他,良久,方吁了一口气叹道:“陛下,你已经是大人了,已经懂得运筹帷幄了,孤这个老太婆也该退居后宫清静清静了。只是······”她忽然费力的睁开双眼,转头盯着刘肇,目光依然锐利:“只是,窦宪毕竟是你的舅父,这么多年征战沙场,对大汉功不可没。你,不能杀他啊!”
刘肇紧紧握住窦太后枯瘦的双手,言辞恳切道:“母后放心,儿臣只是收回了他的大将军玺绶,将他暂时押入牢中,等您醒来再做发落。哪怕他犯得是死罪,儿臣仍然感念他对大汉的千秋功绩,儿臣断不会杀他!”
听完他这番话,窦太后总算稍微松了口气,锐利的目光也渐渐黯淡了下去,缓缓说道:“陛下明事理就好。”
说罢,又疲惫地合上了双眼,摆摆手示意刘肇退下。刘肇见此光景,知道太后心中还未释怀,便也不再勉强逗留,只得忍着泪出了永安宫。
满怀心事的回到广德殿,只见郑众已经等候在殿外。刘肇心中烦乱,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你有何事?”
郑众诚惶诚恐地递上一份锦帛,回道:“禀陛下,奴才整理了窦宪余党的名册,这些人都是依靠窦宪扶持,扰乱朝纲,胡作非为之人,请陛下依罪惩处。”郑众是窦太后的心腹,对窦氏一派的人自然心知肚明。
刘肇接过锦帛,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窦笃和窦景的名字,他有些生气地将锦帛摔了出去,郑众不明就里,慌忙跪伏在地。
只见刘肇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气愤地斥责道:“郑众,你是想让朕大开杀戒吗?这个名册上的人,朕都知道,他们就算是行事放纵了些,但是也不至于全部罪当诛杀吧?你想让天下人都说朕是一个暴君吗?”
郑众慌的连连叩首,婉言解释道:“陛下所言极是,奴才也并非让陛下杀了他们,奴才只是希望陛下对这些人多加提防,他们确实罪不至死,要说真正有谋反之心的,也只是窦宪窦笃窦景父子,”停顿了一下,郑众又试探性地问道:“不知陛下打算怎么处置这三人呢?”
刘肇喟然长叹道:“朕已经收回窦宪的兵权,窦笃窦景兄弟二人也都软禁府中,想必他们也翻不起什么浪了。朕实在不想再令母后伤心,就暂且将窦宪父子贬为庶人,放其回府思过把。”
“陛下,万万不可!”郑众急忙劝道:“陛下,万万不可放虎归山啊!陛下虽然收了窦宪的兵权,可他毕竟是统领大汉军队十几年的大将军,那十几万大军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倘若他不知悔改,再次作乱,势必引起内战啊!”
“可是···可是···”刘肇带着几分懊恼道:“可是,他毕竟是朕的舅父,他对大汉功不可没啊!”
郑众重重叩首在地,悲慨万分道:“陛下不能妇人之仁啊!”
刘肇心烦意乱,已经不愿再与其争辩,只能敷衍道:“朕知道了,容朕再想一想,你先退下吧。”
郑众见刘肇已经很不耐烦,再说下去也只会惹得龙颜不悦,只能悻悻退下。
待郑众离开后,刘肇马上唤朱奉即刻差人去请了邓训来。
邓训赶到之后,刘肇便将郑众方才呈上的窦氏一党名册拿给邓训看,问他意下如何。邓训抚须沉思良久后道:“陛下,这没了爪牙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