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让张云飞过半个月再来取,而张云飞就直接住在了对面的小客栈里,隔着一条窄窄的石板小路,每日张杨都能看见青年背着包出门,闲逛去镇上探索风土人情。

真是闲情雅致,张杨叹了口气,这镇子如无数江南古镇一样,小桥流水,青石板路。素淡寡味,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只是默默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而张云飞每日逛完了,又肯定要晃来张杨这里看她做伞,绘声绘色的说起今日的奇闻趣事。

“这儿雨季也太长了,我前天晒出去的衣服到今天还没干。”张云飞无所事事的扒拉着地上的竹子废料,藏在深巷里的店总是安安静静的,“还好我只要在这儿呆半个月。”

江南的雨季漫长,是温柔连绵的黏腻潮湿,给了青苔们肆意的野蛮生长的时机。

“你不想出去吗?”张云飞扭头问她。

她们靠的近,张杨总能敏锐的抓住对方身上那点若即若离的清苦气味,那种复杂的糅合叫张杨羡慕且不安。

张杨看见的第一眼就知道,她和那些曾经来过的人一样,她们是不知疲倦的飞鸟,永不长久停歇。

所以听了张云飞的话,张杨只是笑,摸着手里被打磨好的竹。

伞骨终于做好了。

陈年的故事娓娓道来,巷子里的酒香飘溢。

学生模样的姑娘撑着伞从人群里穿过,包里藏着新来的信笺。她像人潮里的一尾鱼,伞面转了两圈,压低着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金色的穗子新的晃人眼。

那把八角伞是从江南寄来的,难得一见的样式,玲珑的尖尖角儿戳中了少女的心思。她不过是无意提了一句伞坏了,对方便特地送了一把过来。

素未谋面,以信结缘。

张云飞看着刚做好的流苏,垂荡下的穗子金灿灿的,嘴里还在说着故事,“她是写信和我爷爷认识的,之前她俩从来没见过面,听她说那把伞是我爷爷送给她第一个礼物。”

“诶,你说咱俩算不算也是有缘?”

裱好的伞面放在室内慢慢阴干,张杨闲下来托着腮慢慢听着,心说许仙白娘子还以伞结缘呢,伞同散,念来到底不吉利。

没准备得到答案的张云飞又开始折腾起了其她的流苏,每一个都要摸一摸。和她故事里她奶奶的性子一模一样,片刻也停不下来的活泼。

少女与远方的信寄了百来封,终于等来了那人,她千里迢迢从江南来。那是她们的第一面,姑娘拿着伞正想要出门,突然有人掀开了门帘子惊了她一跳。

无关于容貌身份的。

没几日她就坐上了八抬的红轿子,跟她又千里迢迢去了江南,嫁妆箱子里有丰厚的金玉珠宝,有那百来封信,也有那柄纸伞。

“是个浪漫的故事。”张杨评价道。

顺其自然的就犯了错,淅淅沥沥的雨又开始绵密不绝,屋檐下的风铃被吹得作响,她们在屋子里,记不清究竟是谁先亲吻了谁。

屋顶的伞旋转,飘然而至,小心翼翼的试探中逐渐交融的呼吸,她们就坐在那些花的底下。

张杨轻轻把红线绑在了张云飞的手腕上。

“我戴着没有你的好看。”张云飞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

在白色的伞面落笔,一抹粉色花瓣,两点浅色花蕊,是春天开出的桃花。

张云楼。

连绵的雨不分白昼黑夜,流动的时间难以感知,她们窝藏在阁楼里。

从柔软的发丝往下,触摸到细腻的脖颈,光裸的脊背,原本怕凉裹着的蚕丝被不知被谁无意中轻轻踢落在地。湿漉漉不是雨水,咸津津的一层薄汗。唇舌触碰,牙齿轻轻下咬吞食jìn_guǒ,汁水四溅。

疲倦的陷在拥抱里,张杨成了被打开的伞,显露出伞面上的每一条细微纹理。她终于在自己身上嗅到了那种清苦气味,属于张云飞的气味。

张云飞在张杨的手指上系了红绳,就像第一天张杨自己在手上系了个绳扣一样,只是这次有人轻轻牵住了那根绳。

于是张杨又做了一把新的伞。

熟桐油轻轻刷上伞面,张云飞定制的那把伞做好了,却迟迟没有离开。

拿到伞张云飞没急着打开,她站在屋檐底下看张杨慢条斯理削着竹子,“你还要留在这里吗?”

“你是想我去哪儿呢?”张杨停手吹散了竹木屑,“我一直都在这儿。”

无法延续的话题,张云飞看见了墙角那些旧伞,久经风霜,比起她奶奶那一把好不到哪里去,“你这是怀旧?”

也说不出来这是不是怀旧。

第一把伞,路边襁褓里的孩子被旧纸伞遮蔽着,不哭不闹,路过的做伞的老师父将她抱起。

第二把伞,她跟着老师父学做伞,做出来的第一把伞粗糙又难看。

第三把伞,某日她孤身一人撑着伞在藏着一抔骨灰的墓碑前轻轻放下一束花。

她们在人间来了又走,总是不告而别。

张云飞是乐观的,伞为什么非得是散呢,你看看伞这种东西,为你遮风避雨,它明明是你的一个小小庇护神。

“张杨张杨。”她喊她,“雨季要结束了。”

是的,漫长的雨季要结束了。雨停后的第三天,阁楼上干干净净的,张杨看着素白的伞面,她想做一把伞送给张云飞,可惜伞没做完,人就走了。

“之前那个人呢?”邻居问她。

“回家去了吧。”

张云飞走的仓促,屋子的味道又慢慢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张杨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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