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沽荡离此地不远,也就三、四里。关新妍想着与其对抗无用,倒不如顺着他,倘遇情形不对,自有办法收拾他。
马车在青石板道上疾驰了一阵,又在硬土碎石路上缓行了一阵,来到辽阔的乡郊野外。
大片大片毛茸茸的芦苇草在秋阳中随风轻舞,一条宽广的河道被人为截成两段,一段被抽干了水满是泥泞,另一段波光粼粼,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
河岸上有渔网、竹篓等渔具,大概是附近的庄户人家趁农闲之时拿渔具来此捕鱼改善伙食。
关新妍与靖王下了马车沿着河岸慢走。景致辽远,秋风送爽,关新妍心境随之疏旷,心无旁婺地看风景,不时伸手去抚那柔密的芦苇草。
“想不想吃烤鱼?”靖王眼望那泥塘里不时钻进窜出的肥鱼蠢蠢欲动。
关新妍早就注意到那些泥塘里嚣张蹦跶的鱼儿,若不是碍于靖王在跟前,早下去捕捞了。听靖王如此说,身体比嘴巴更先作出反应,提着裙子哧溜跑到不远处放渔具的地方拿起一只长杆漏网回来递给靖王。
靖王淡然一笑,温声道:“不用这个。”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与关新妍手腕粗细相当的木棍,朝两端看了看,一只手伸向关新妍,“匕首借我用一下。”
关新妍一愣,低头朝自己身上看一眼,不明白哪里暴露了“目标”。
“你有多少斤两我一目了然。”靖王大方解惑,手依然抻着。
关新妍微恼地皱皱鼻子,从自己袖口里取出匕首放到靖王手上。
靖王用匕首将木棍一头削尖,随后脱鞋、脱袜、卷裤腿,准备下泥塘。
“你的伤腿是不想要了么?”关新妍适时出声提醒。
“有你呢,不怕!”靖王回头给了个纯净的笑颜,毫不犹豫走进泥塘。
不到十口旱烟的功夫,靖王已叉了十数条大鱼,每叉上一条鱼便卸下扔到岸上由关新妍收集。后来,不断地发现新的鱼群集落,靖王越叉越欢脱,手中叉子起起落落,忙得顾不上看岸边。
清空了又一个鱼群集落,靖王想回头看看自己的战果,抬头朝岸上看去,发现原本一直在岸上跑来奔去的身影不见了,蓦地一阵紧张,四处巡望未见人影,刚要出声喊,听闻身后传来响动,回头一瞧,见关新妍杵在泥里,身背着竹篓,双手抓着一条鳝鱼。
“你……”靖王满脸诧异,从来都知道她不是凡人,可也未料到她如此豪放不羁。
关新妍见靖王瞧着自己,露出炫丽夺目的贝齿,“我抓了两条鳝鱼,一会儿吃红烧鳝鱼。”说着将鳝鱼扔进身后的竹篓里,拔腿朝靖王走来。
靖王目光落在那两条美到极致的纤长汉白**上,身体莫名生出一股燥热,表现出来的却是一副强硬姿态:“谁让你下来的?!知道男女大妨吗?光天化日,荒郊野外露着腿,简直暴殄天物,不是,简直不知羞耻!”
关新妍愣在当场,印象中这种事干过不止一回,可瞧对方脸色,好似自己干了什么有悖伦常、大逆不道之事,恍惚一阵,有所醒悟,同时也恼羞成怒。利落脱下身后竹篓用劲朝靖王甩去,劲力不够,竹篓落在两人之间的泥淖里,好不容易抓到的两条鳝鱼迅速钻入泥里消失无踪。
关新妍寒着脸转身朝岸上去。
靖王大步追上关新妍,堵在其身前,肃声道:“我的意思是,你只可以在我面前这样无所顾忌、为所欲为,在其他人面前得有所避忌,尤其是崔敏,你的腿让人看过多少回了?”
“走开!我爱给谁看给谁看,跟你没关系!”关新妍愤声言语,双手用劲推靖王,推不动,只好改道。
瞧关新妍气嘟嘟执意要走,靖王有些着慌,左挡右阻,“好好好,我错了,我认罚,你踢我踹我打我骂我都行,消消气,别闹了。”
关新妍不依不饶。
“你想吃鳝鱼,我做给你吃。那头还有野鸭子呢,想不想吃?我去捉来给你吃。前边还有荷塘,荷花所剩无几,但河塘上有许多莲蓬,风景也是不错的,咱们可以划着小木船去摘莲蓬,想吃莲藕么?我去水底下摘莲藕给你吃?……
啊,我的腿……”
关新妍止了步子,冷眼瞧着靖王,“装什么装,我看你叉鱼的时候,腿好用得很。”
“不是,我的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咬了。”靖王睁着澄澈无辜的双眸,缓缓抬起一只脚,只见其大脚趾头上吊着一只鳖。
“噗——”关新妍被眼前滑稽画面给逗笑了。
见关新妍笑了,靖王浑身一阵松快,打心眼里感谢这只鳖来得真是时候。担心关新妍踩在泥里的脚也遭鳖咬,伸手将关新妍打横抱起。
“你做什么?放我下来!”关新妍挣扎。
“别动,这泥里有蚌壳,有螺蛳,有尖利的石头,万一割伤脚就不好了。我把你送到岸上。”
上得岸来,关新妍去有水的河道旁濯足。靖王将鳖从脚上取下来,去附近庄户人家借了铁锅、罐子、粮食、调料等,生火造饭。
关新妍坐在河道旁一块大石头上,将腿上的污泥清洗干净之后,双足垂放在水里,感觉十分清凉舒适,扭头见靖王正有条不紊地做吃食,看样子还得费不少时,索性仰身躺倒在石头上看蓝天白云,听风鸟虫鸣,看着看着,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睡着了。
因着一股食物香气,也因饥肠辘辘,关新妍手抚着肚子睁眼醒来。
“醒了?”耳旁传来靖王温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