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着个脸,走到床边,递给她一个药瓶。
温窈:“……”
她看了看,认出是宫中之物,只迟疑了片刻便伸手接过。
但接过药后,容翦就站在那儿不走了。
不仅不走了,还直勾勾盯着她,盯得她头皮、脖颈、脊背都阵阵发麻。
她把手缩进毯子里,这个情况下,她也不好动手擦药,只好就这样僵持着。
好一会儿,容翦的嗓音从头顶砸下来:“怎么不擦?”
温窈:“……”
她默默吸了一口气:“你先出去,成不?”
容翦嘴角都抿了起来。
其实打从登基后,就很少有什么人或事能让他情绪有大、波动了。
眼前这一个就是个例外。
他总觉得,她其实很清楚自己的点,总是很轻易就能挑起他的怒火。
然后在他暴走边缘,又及时顺气,堵得他这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刚刚才承诺过,虽不至于火气多大,但总要遵守才是。
才说了要她多给他点信任,现在就发脾气,谁都会离得远远的罢?
他轻轻叹了口气,而后转身。
他不看,这样总可以了罢?
温窈抬头看了眼,满眼复杂。
转过身去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回头就能看到!
容翦:“……?”
“还、还是出去罢。”她硬着头皮道。
容翦站了有那么一小会儿,最后抬脚。
瞧着他朝外走的背影,温窈心里可算是松了一口长气。
可看着看着,她突然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容翦!”
容翦转身。
温窈咬了咬唇,道:“有件事……”
容翦:“你说。”
温窈:“就是,你以后生气,可以不可以跟我说一声,为什么生气?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就会很害怕。”
容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好,还有吗?”
温窈:“!!!”
这就答应了?
她眨了眨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直直盯着她的容翦,很是不敢相信。
还有吗?
当然有了!
真要说的话,那可真是太多了!
太多了?容翦眉心动了动,她对他就这么多不满?
温窈又惊又混乱,一时间也想不到到底该趁机说什么好,正混乱着,就听容翦说道:“慢慢想,以后想到了再说就是。”
温窈彻底惊了:“以后、还可以说吗?”
容翦:“随时都可以。”
温窈眼底现出一丝惊喜。
容翦视线在她身上扫了扫,沉着嗓子道:“我现在就在生气!”
温窈:“嗯?”
容翦摊开手,手心是刚刚那瓶劣质药,语气非常恼火地道:“朕辛辛苦苦给你养了这么久,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还用这种药?你有一点儿顾着自己的身子吗?”
温窈:“……”
她眨了眨眼,有点懵。
容翦气不过,又折回来走到跟前,伸手想让她去看她的肩膀,但到底没舍得上手,只恨恨道:“你若好好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你有照过镜子吗?现在成什么样了,你自己清楚吗?”
温窈:“…………”她挺好的啊?
原本只打算数落一顿,把他憋在心口的话说出来,结果听她居然还敢说挺好的。
挺好的?
哪里好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容翦瞪着她:“你一个人,就敢只身往扬州来,平日里小心谨慎,这个档口,你倒是心大得很啊 !”
温窈:“………………”之前,危墙不是你么?我也没错啊!
容翦:“在腹诽什么?”
温窈:“!!!”
她低着头的啊,这也能看出来?
盯着死亡视线,温窈撑了一会儿,就有点撑不住了,她本来就很累很累了,原本刚刚话说到那份上,她以为可以休息一下,回回血,谁知道又进入了修罗场模式?
末了,她低着头,闷声道:“我错了。”
容翦嘴角抽了抽。
错了?
你心里可一点儿都不这么想!
盯着她发顶的旋,容翦一字一句道:“错、哪、了?”
温窈:“…………………………”
温窈不说话了。
不是怄气不想回答,而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她本来就没错。
她本来就觉得挺好的,本来就能适应,是他觉得这不好那不好的,可普通老百姓过得不都是这样的日子,怎么就不可以了?
她以前过得也是这样的日子啊,哪就那么娇气了?
她不娇气,容翦一直都知道的。
从她在松翠宫,自己动手种地种菜,架秧浇水……热得满脸通红,还兴致勃勃,他就知道,她一点儿都不娇气。
可她身子比较娇贵。
碰一点磕一下,红肿都是轻的,稍重一点就要淤青,好多天才能消下去。
还敢说自己没错?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僵持中,容翦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药瓶上,最后只得再次妥协。
“你擦药罢,”他道:“我去吩咐陈典,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温窈:“……哦。”
等容翦彻底出了门,温窈才敢抬头。
真走了?
空荡荡的屋子,让温窈蓦然安全感爆棚。
但一口气没松完,她就有点失落。
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就是怪不好受的。
大腿上的伤恢复得有点慢,但也还好,并没有加重,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