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黄府收到燕王府八月十五中秋宴的帖子。
宴会是燕王妃主持操办,这请帖自然是以她的名义发出来,燕王妃终究是个讲究人,将帖子发给刘氏,给足她脸面。
刘氏能受邀,凭借的是谁,她心中清楚得很。
帖子虽写给她,却也明确写着,让她携家中女眷一同前往。
燕王妃年纪尚轻,身份又尊贵,刘氏一把年纪,真的去赴宴,还得对着个小辈卑躬屈膝,她自然是不情愿。
想起那日柔嘉郡主的百般羞辱,这帖子算是打一巴掌后给的那颗甜枣?不要也罢!她这些年在黄家处处筹谋算计,黄家现在慢慢要熬出头了,到头来谁念过她一分好?
那老东西成天抱着美人乐不思蜀,她又凭什么还要为这个家殚精竭虑,管他是什么王府,她不想搭理,那就是狗屁。
还有四房的那个丫头,事情过去了后,她竟然还是天天来她这里请安,每每想起她拿着刀凶狠凌利的眼神,她就心中犯怵,总觉得冷不防的,她能把那刀对着自己扎上两刀。
最最可恨的,是她真的把阮瑶君那个贱人给弄走了,绑了那几个负责看守的奴仆,每人脖子上挂一块大饼,地上放一盆水,她派人去查看的时候,屋子里臭气熏天,一个个的半死不活,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阮瑶君没了,她还怎么拿捏那个庶子?
如此思来想去,她就想把那帖子撕了,谁都不用去。
杨氏前两日才从药王寺回来,把那日发生的事打听得一清二楚,燕王府为何会发帖她心中有数,带着黄玉滢就往安华堂去了。
黄玉滢边走边抱怨:“娘!燕王府发帖子,请的肯定是四房那个小贱人,您为什么非要上赶着争着要去啊?”
杨氏恨铁不成钢:“难道你还想像你那个废物爹一样,一辈子落在别人后头?有做官的机会,你爹摊不上,让你大伯占了,如今有这露脸的机会,你不去争一争,别人怎么能知道黄家还有这么个好看的姑娘?”
黄玉滢又想起上次去候府被程氏羞辱,心中不愿:“这有什么好争的?别人也没请我,我自己跑过去,让人轻贱了,多丢人啊!”
杨氏可不这么想:“你生得这个好模样,这整个上京城的贵女里,有几个比得过你的?你大伯那官位要是让你爹做了,我还用得着操这份心?咱们是候府近支,你祖父虽然未出仕,那也是正经的永安候府出来的,怎么就比别人差了?”
眼看要进安华堂的院子,怕门房的听见了,黄玉滢小声道:“娘,那可是燕王府!”
杨氏瞪她一眼,轻叱:“你先闭嘴,待我去问过你祖母再说。”
刘氏刚放下手中的帖子,这母女二人就来了。
杨氏敛去脸上的不忿,笑意盈盈地问道:“母亲,听说燕王府来了帖子,请咱们府上的姑娘去赴中秋宴,我特意过来问问,您是怎么打算的?”
也是个沉不住气的东西,刘氏睨她一眼:“打算?你想我如何打算?”
杨氏扫了眼堂下站着的几个下人。
知道她有话说,刘氏便道:“你们几个都下去。”
几个丫鬟仆妇鞠身退下了,杨氏才道:“母亲有所不知,我前几年就曾听闻,燕王府办中秋宴,王妃请的是各大家的女眷,燕王则是请的各家的少年郎,地点就在那琼华楼,燕王自小在燕山长大,如北戎那般粗犷,素来不搞男女大防那一套,刚开始各大世家对此还颇有微词,后来禁不住皇上对燕王的恩宠,一个个又来曲意奉迎,说什么燕王是个性情中人,原本不堪的宴会也成了fēng_liú雅事,每每到了中秋宴,谁家要是没收到燕王的帖子,那才叫没脸。前年,那英国公的嫡孙不正是在燕王的琼华楼中秋宴上看个太医院未入流的药监副使的女儿?”
刘氏很是诧异:“竟有这等事?”
杨氏点头:“少男少女没了隔阂,一见倾心,非要娶为正房,英国公儿子媳妇死活不肯同意,最终拗不过,还是答应了。”
刘氏上了年纪的人,年轻人风花雪月的事她哪会关心。
杨氏越说越兴奋:“母亲知不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怎样?”刘氏自然不知道。
“后来那个未入流药监副使一跃成为正六品院判,手底下掌管着十数名御医,如今各个公候家的想请个御医出诊,都得先找了他。”
刘氏懂她的意思:“这世间如英国公孙子那般,家世好,人品好,不看门第,且还专情的人,实乃世间罕有,岂是随便能遇得上的?”
杨氏也不避讳女儿:“母亲您说的那几样归在一起确实难,媳妇也不求样样俱全,若是有个一两样,也是可以的。”
只要家世好,不看门第这两样就足够了。
刘氏点了点头,把原本想要撕了的请帖交给杨氏:“既然你想去,那就给你吧!那个郡主是个不好相与的,你自己注意些,这回得把四房那丫头给带上。”
刘氏想了想,又道:“把怜姐儿也带上。”
杨氏喜滋滋地接过:“我省得的,多谢母亲。”
黄玉滢得知这回琼华楼的中秋宴不设男女大防,大感兴趣。原本噘着的嘴终于放平,漾开一抹笑。
回去的路上,杨氏又絮絮叨叨地说道:“滢儿,你也该改改你那性子了,四房那丫头在族学里怎么搭上颜将军家的那个浑世魔王的,你也学着点。你看看人家,这一下就又搭上了柔嘉郡主,你要是有她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