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贞公主这一席话,自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只见云珠的双肩微微颤动,眼中喷涌着剧烈的愤恨。那种怨怒的情绪,从不曾在这个温婉清新的少女眼中出现过。她眉心剧烈的抽动,那愤怒之下带着伤心。她强自镇静下来,眼波中生出几许泪意,看向裴世安的神色中又似含着几缕幽怨不甘。
德妃瞧着云珠失态至此,心中颇为忧心她说出什么不当的话,反倒被裴家如意等人看轻,亦发亲者痛,仇者快。当即小声唤了云珠一声,以示提醒。
霍延泓却瞧出女儿眼中欲说还休的悔恨之色,当即对着德妃抬了抬手,道:“云珠,你要说什么?”
云珠旋身,缓步走到正殿中央。转身间,神情再不似方才那般激动。姜子君瞧着云珠能这般沉稳,心里放下了大半,也不拦着。
“裴大哥,”云珠朱唇轻启,礼仪周全的唤了一声。无论是神态还是声音,都尤为的规矩得体。
裴世安面上有不安的神情一晃而过,明显带着三分的惭愧歉疚,支吾的应了云珠道:“公,公主。”
云珠眉目敛然,正色问道:“裴大哥,那首诗,可是你要送与我的?”
裴世安神色一赧,颤颤巍巍的应道:“这,这……”
云珠微微扬眉,好看的杏目弯弯的眯起。唇角似笑非笑,自有说不出的高贵气质在其中。“你只需说,是或不是。”
裴世安垂头小声应了一句,“是”。
他这一句话说出口,是让殿内众人皆有些怔愣。云珠又道:“裴大哥,之前先生带着咱们去荷花池赏花赋诗,回来之时,我落了帕子。你刻意慢了几步,与我一同寻回帕子,向我要了来做谢礼。你可是故意而为,还是我误会了你。你又知不知道帕子之于女子是何意思,又可是真心想要我的帕子?”
裴世安脸色亦发苍白,可当着众多人的面儿,这会儿又实在不得不回答,只得硬着头皮道:“靖当日是有心帮公主寻回帕子,也知道是何含义。当时,当时我却是真心实意想要……”
云珠一听这话,心思霎时有些清明,胸中一痛,有些喘不过气来。脸色不禁又沉了几分,咬牙怒声打断了裴世安道:“在书房里,日日放在我书案上,宫外独制的香笺与花笺,又是不是你特特寻来的?”
裴世安不敢抬头,小声道:“是,是我寻来送给公主的。”
如意不曾料想云珠竟能拉下脸面,说了这样多的话,面色霎时惨白下来,道:“公主,世安哥哥他……”
云珠一听见如意的声音,怒火中烧,转头凌厉的剜了如意一眼,道:“孤现下没与你说话,一会儿自然有你说的时候。”云珠往日待人再温和不过,从不曾有过什么公主的架子。如意被她这样狠戾的看了一眼,身子不禁一颤,不安的动了动嘴唇,到底没敢再说下去。
裴世安眼瞧着心上人被这样斥责,心下顿时不忍,闻声道:“公主一向最有气度……”
“那日隔着屏风,你说过的那些话,又作不作数。还是你原本就是为了戏耍我的?”云珠全不听裴世安要说什么,决然打断了裴世安的话。她眼中闪过失望之色,往日一双温润柔和的眸子,此刻尽是决绝与恼怒。
裴世安怔了一怔,有些恍然回不过神来。
殿中众人皆不曾料到,两人进学之时,还有这样一桩过往,煞是惊讶。
云珠又重复了一遍,问道:“那日,你说的话全不是真心,是戏耍我的!”
裴世安不禁望了望如意,如意头垂的低低的,不大敢看裴世安。裴世安的神情顿时复杂起来,眼中带着迷茫,讷讷道:“是,是我,我的真心。”
云珠顿时气的双手发抖,却仍强自镇定着,走到了霍如意的面前,自下而上的俯视着她,道:“如意,这些你不是也知道的吗?我当日是如何让你给裴公子回话的?”
如意轻垂着头,小小声的说道:“当时,当时……公主,公主说,不愿失了礼仪,希望与世安哥哥是君子之交。”如意声音渐渐小下去。
云珠听她在这里停了下来,厉声问道:“之后的话呢?”
“公主说,婚姻之事,需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私相授受,该当顺其自然。若有凤台选婿那日,愿意……愿意将,将世安哥哥留下。”如意细如蚊蝇,可殿内诸人都静悄悄的,自是将这话听了进去。
云珠又斥道:“还有吗?”
如意跨着一张脸,哑着嗓子低低道:“还有,还有……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如意这番话落,额上不禁沁出层层冷汗。
云珠傲然的扬了扬眉毛,又看向了裴世安,问道:“这番话,如意可与你说过?”
裴世安明显不知道,呆愣的摇了摇头,“不,她,她从没与在下说过,在下,在下一直以为,公主,公主厌恶在下。”
云珠眼中带着说不清的阴翳,走到如意的面前,清冷道:“我将你视为亲姊妹一般对待,极用心亲睦。我待裴世安如何,你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信你,如数与你说了。我不喜这样私相授受,你当初为我出谋划策,又自告奋勇,要帮我向裴世安说明情由,你便是这样帮我的!”
如意因着她这般对质,被逼的是步步后退。终于支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殿上诸人听着云珠这一番质问,自是全明白过来了。
想来裴世安当初向云珠表明心迹,云珠自矜公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