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好似无法熄灭一般的燃烧着,烧热的热气灼人生疼,燃烧的浓烟更是呛人口鼻,将更该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遮掩,天地之间恍若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滔天的火光。
杀戮声声不断,大气华贵的宫宇葬身火海,叛军的旗帜迎风飘扬,滴着血的长剑泛着森森光芒,宛若一头不受控制的噬人恶兽。
惨叫声声之下,大盛皇宫的城墙上,一面描绘着云纹的明黄色旗帜被风带起的火星子点燃,最终化为灰烬,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突然间,一辆装饰朴素的马车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火光之中,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的男子头戴官帽,手里牵着一名打扮华贵的美艳夫人,两人含情脉脉又得意无比的样子,恍若与周身的火海和杀戮身处两个世界一般的违和。
周愿有些失控地笑了起来,低着头手里的画早就被他揉成了团,一双大手更是因为强忍的怒火而青经暴走。
是啊,有谁能想到呢,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五年前的那一场大火便是有人蓄意而为之,至于目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权慕禄杀人害命。
周愿甚至不敢去想,五年前的赫连云城,她才十九岁不到,在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火和攻入杀伐不断的叛军之下,接连失去父母双亲以及大盛之后,看到这一幕如何痛苦和绝望。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他这进宫以来所见到的、听到的,赫连云城针对太皇贵妃、赫连昭、张家,这一切都有了理由。
那就是恨,几乎吞噬了她原本意志,操控她成为复仇傀儡的恨。
周愿实在是不敢去想,更无法做到将心比心换位思考,那样的痛,他如今只是看到了一幅画便有如此之愤怒,可亲眼看见的她,又会是如何的痛苦。
周愿轻喘着气,颤抖着手将手里的画纸抚平,又借着月色翻找了画室所有同样的画。
等真正将所有的画都找到摆在了地上后,周愿仿佛被一双大手掐住脖颈一般的窒息。
眼前的地上,甚至不用依依去数,放眼望去便足以有超百张一模一样的画。
周愿的手颤抖着,细细拂过了眼前这一幅幅的画,那素来都是但淡漠的眼里渐渐爬上了狰狞的血色,好似一只埋伏在黑暗深处,终于见着猎物而露面的猎豹一般。
这里足足有上百幅画,赫连云城画了一遍又一遍,可见她是记得何比深刻,而每画一幅便是将那愈合的伤疤撕裂,伤上加伤痛上加痛,不知是换取清醒还是要自己记忆深刻。
这般看来,周愿不希望她能记忆好些,反倒希望她真的记不住东西,哪怕也不记得自己,也能将过往的噬心之痛忘记。
周愿靠在身后的画案上,颤抖着手覆在了自己的双眼上。
等黑暗来袭之时,他好似置身于那一场梦魇似的火海之中,那无法逃离的窒息感,好似黑暗中的怪物睁开了双眼一样,无论如何挣脱都成了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