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心之言,一句话从宫内传入言府,其实并不比传话从东厢到西厢慢了多少。故这厢,言子期还未下朝,那厢言母便已带了忧心忡忡的安思郁,一同向佟敏儿在言府的居所行来……
从皇上回宫之时至此,安思郁始终心神不安,生怕这件可大可小的事连累言家背上“魅惑圣上”的罪名,使言子期受过受罚。然而不久后,听闻宫中传来了消息,得知言子期安好,安思郁这才略略放下了心来,随即却又被言母吩咐跟随,而且,与他们随行的,竟还有一众丫鬟、护院各八人,那丫鬟们的手中,均捧有望之形状均等之物,似有些物什置于托盘之上,由丝绢细细遮盖住。虽不知此行究竟为何,但见言母浩浩荡荡的阵势,安思郁便也猜到定与佟敏儿何去何从有关,只是福兮祸兮?她却难以猜到。
不多时,行至佟敏儿房门外,丫鬟忙打起卷帘,言母面无表情,携一众人直接入内!
此房,仅一间居室,陈设虽简单却雅致不减,而已妆洗利落的佟敏儿正坐于床边,见言母进入,却未起身,仅是微笑道:“您来了。”
见她半分礼节也无,言母也并未计较,只是款款坐于圆桌旁,冷笑一声,随即吩咐道:“拿上来。”
八名丫鬟闻言上前,依次将自己手中丝绢取下,丝绢下,竟都是些金银细软、字画文玩、绫罗绸缎等物,佟敏儿见到这些,先是眼前一亮,待目光扫过一遍,却有觉有异,疑道:“您这是何意?”
言母只是淡淡一笑,荷洛却上前一步,对佟敏儿道:“皇上口谕,言家上下不可慢待佟姑娘,所以这些东西,还有这些人,”她示意了下身后的丫鬟仆役,继续道:“打今儿起都是您的。”
佟敏儿闻言,虽面带微笑,但目光警惕之色渐浓,道:“您客气了,用不了这么些。”
“用的了!”言母斜睨着佟敏儿,缓缓开口道:“这些东西和这些人,从今往后,就在这间屋子,会跟着你一辈子!”
此言一出,佟敏儿顿时大惊失色,所有气定神闲的伪装顷刻全无,大声脱口道:“你要软禁我?”
安思郁亦是惊诧不已!方才,她虽知宫中传话过来,却只记着确认言子期处境,至于传了什么话,她却未在意。她本以为,佟敏儿既承了圣宠,便该理所应当入宫为妃,还以为言母携这侍从细软前来是为将佟敏儿送入宫中,却未曾想言母竟是要将她软禁在此!佟敏儿满面错愕,对言母吼道:“你怎么敢?皇上明明对我……”
“对你怎样?!”言母突然间拍案起身,指着佟敏儿怒道:“你以为,你施些手段爬上龙床,从此就能一步登天?你以为侍奉了皇上一次,皇上就会将你放在心里?宫中岂是你配踏足的地方?你若安分守己,本夫人便保你一世衣食无忧,否则,谁都救不了你!”
听闻这一番话,佟敏儿眼中的错愕不解迅速转为狰狞的恼怒,瞬间明白了皇上临走时那句“若你有本事,再让朕见到你一次,朕会考虑如你所愿”究竟何意!
她这样一个无根无基的女子,又能有怎样的本事把自己送到皇上面前呢?言母的一句话就可以将她的后半生封在这方小小屋内,有这几多金钗玉环、霓裳羽衣又有何用?
或许,言母的话并没有错,大约皇上,根本就没有想要再见她吧!
佟敏儿暗暗地咬了咬唇,随即“扑通”一声,直挺挺在言母面前跪倒,怀抱言母双腿,软语哀求道:“夫人,敏儿无辜,皇上昨日喝醉了,对敏儿用强……敏儿也无法反抗啊!敏儿清白被毁,一辈子都毁了,我才是受害者啊!”
言母见她如此,只是将双腿略偏,便挣脱了佟敏儿的抱膝,哼笑道:“无辜?你收买碧娟让你在皇上面前献舞魅惑,又莫名在素问小筑出现,这一步步怕是都精心做了算计,还敢称自己是受害者?”
“夫人,无论您信不信,”佟敏儿高高昂起头,含泪望着言母道:“我给碧娟银子只是为了救她于水火之中,不请自来只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罢了,至于魅惑皇上,更是无稽之谈,我根本不知那贵人是皇上,况且,”她目光瞟向安思郁,毫不避嫌道:“我心中只有子期,又怎会甘愿委身他人?更谈不上魅惑啊!”
见她在此时竟还提起子期,安思郁心中不快,不由出言质问道:“佟姑娘,据胡公公所言,皇上小憩后来素问小筑散心,方偶遇姑娘,那么姑娘你,宴席既散去,不回客房,为何会出现在素问小筑?”
佟敏儿闻言,站起身轻蔑笑道:“少夫人,这园子虽为你种药所用,但也并无规定不让旁人进入吧?我只是来此观赏奇珍异草,又有何不可?”
“并无不可,只是不合理。”安思郁继续道:“姑娘来言府也有些时日了,之前从未见姑娘移步过素问小筑,也未见姑娘对我的药草产生过半点兴趣,偏偏今日,姑娘无端出现在寿宴上先不说,反而在天色渐晚之时,来我这素问小筑观赏奇珍异草?我想不出,合理之处在哪里。”
“只是突然想看不行么?况且我又如何得知,皇上会来素问小筑?”佟敏儿将脸别到一旁,轻飘飘回道。
安思郁摇头道:“圣上今日驾临言府,即便你不知皇上身份,也该从夫人及旁人态度上得知贵人身份不菲;皇上与素问小筑的渊源,你大约也从碧娟口中听到过些吧?我私下了解过,有几日碧娟似乎和你走的很近。”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