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城乃楚国意公时期设立的公学,其意图是于此处寻找兴国之士。
提出‘山海赋’的姚家与‘养马造车’的木家便是被意公与胥公发于此处,由此开启了楚国的‘意胥兴盛’。
襄公之时,不再重用他国客卿,云梦城公学由胜转衰,少有他国之士来此施展心中鸿鹄,不过,也正是于此时,大部分有识之士皆流于安阳紾尚阁和晋国百字楼,这才间接地成就了两地的贤明。
如今的云梦城,大都是东楚宗亲贵家的公子来此习课业,可现下楚王大好喜功,众世家子弟大都尚武,由此云梦城可谓门可罗雀。
少公子与澹台不言抵达之时,城门前并内,见公学大殿之内空无一人,门前庭院棠梨花败落,唯有一人身着灰衣在树下扫地。
少公子走上前,俯身作揖道:“我等来自于安阳紾尚阁,敢问城中掌司姚宏安在?”
那人闻声转过头,其面目伤疤连片,已然覆盖原本俊容,着实吓了少公子一跳。
那人见少公子眼中惊恐,便退后一步与他作揖,他不能言语,便以手示意要少公子跟随着他。
少公子方知自己失礼,便又俯身言谢。
穿过公学大殿,见一处伏在水中的石台,石台三面临水,一面设有二层小榭。小榭之中,正有一身形颀长的男子正伏在桌案前,于帛纸上的画作润色。
随着少公子一行人过石桥,走上石台,小榭之中的男子忽道一声:“伯敬,可有采到花来入色?”
伯敬行至他面前,自袖袋之中掏出一把洁白的棠梨花,他见之温雅而笑:“这棠梨花白,你要我如何入色?”
他抬起头,也注意到伯敬身后的两人。
澹台不言见此,上前递交紾尚阁的文书拜帖。
男子接过拜帖后,并没有打开来看,他将拜帖放置于桌案,警觉地拉过伯敬于身后,道:“我便是云梦城的掌司姚宏,二位师尊来此可有事相求?”
“我等欲将前去晋国百字楼授业,过路云梦,便想来此拜会姚先生,若先生不介意,可否容我等在此多留宿几日?”少公子隐瞒身份与姚宏道。
“如今云梦城门庭冷落,若尔等愿留,尚可自便。”姚宏松了一口气,执起伯敬的手,引领少公子和澹台不言过小榭而去。
行至一处翠色浓郁的小院外,姚宏停下脚步,告知少公子此处便是他们二人的起居之所。由于云梦城现下败落,姚宏也没能拿出什么吃食来招待少公子。
他告知少公子离云梦城南不远有处柘县,每逢夏日清晨有市集,可去此处采买吃食。
少公子与他谢过后,他便又拉着伯敬回到方才那处小榭中,继续润色他的画作了。
少公子注意到伯敬曾三番两次地望着澹台不言,对他脸上的那扇面具颇为着迷。同样面部受损的澹台不言懂得伯敬的难处,并没有因此而觉得伯敬无礼。
于第二日与少公子同去柘县采买吃食之际,澹台不言寻到了一块上好的柘木料,并将之刻成一扇覆以整脸的面具,送给了他。
伯敬展颜欢笑,接连于澹台不言作揖言谢。
澹台不言将之扶起之时,姚宏见此疾步而来。
他依旧将伯敬拉至于身后,不愿任何人接触他。
伯敬垂着头有些委屈,他拽了拽姚宏的衣袂,将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放在他的手中。
姚宏看了一眼手中面具,终是叹了一口气,道:“伯敬曾遇大火重创,我不忍再让他遭受他人侵害,还望先生谅解我方才的鲁莽。”
少公子立于一旁,将姚宏的小心翼翼尽收眼中。
“姚宏先生严重了,我也是曾受重创,致使脸上有缺,不得见人,这才以面具遮面,昨日见伯敬兄时,心生感慨,由此才决定要为他刻一扇面具,是我过于唐突了。”澹台不言欠身而语,甚是恭谦。
“先生也是出于好意,是我过于敏锐了。”姚宏扶起澹台不言,略有歉意地道。
两人相互谅解之余,伯敬翘着嘴角笑了起来,他拿过姚宏手中的面具,戴在脸上,雀跃地手舞足蹈,犹如稚子一般。
姚宏不自觉地瞥了少公子一眼,他俯身拜别,拉着欣然喜悦的伯敬走远了。
入夜,少公子灰雀传信于安阳,命鸑鷟携三展人面,前去宛南关等候澹台不言。翌日一早,澹台不言返回宛南关。
时至午时,云梦城来了一位贵客。
这位贵客,是少公子一直所等着的人,亦是姚宏识破少公子的身份后,故意将其请来云梦城,与少公子会面。
公学大殿内,少公子位坐临北,几案的对坐,正是楚国的司士姚滉。
四年前于安阳,少公子初为昭明君之时,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无论是宋锦书,还是韩子,对于姚滉的评价极高。对于他的事情,少公子知道的并不是很多,但自襄公崩殂之后,楚国所有的客卿中,他是唯一还在被楚王所用之臣。
“不知昭明太子隐藏身份来云梦城,所为何事?”姚滉神色和善,使少公子不见其心机之深。
“自然是为姚司士你了。”在不确定姚滉是否会将自己的行踪泄露之前,少公子不会说出此行的真实目的。
“哦?”姚滉开怀大笑“我能得昭明太子亲自跑来云梦,颇为荣幸。”
“听闻楚王放任初见安稳的蔡息于不顾,急招回芈苏于东楚,只为太后祝寿,可有此事?”临行云梦之前,少公子去了一趟紾尚阁,这才对楚国现下的形式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