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再次大醒之时是在隔日清晨。
不出意料地,睁开杏眸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再昨夜里,被她缠着同睡的大师兄。
说来之前刚到书院时尚还好,但是自从过了七岁生辰之后,她与大师兄再没有同睡一榻,到底还是顾忌着些许男女大防。
其实说来,这也是凑巧。
对于李宸来说,与对自己来说分外特别的小师妹同睡一榻,既然他自己无甚排斥之感,那也是没什么的。
毕竟对他来说旁人他都尚且是默然无视,更何况是他们的看法?
而且,自来博学古今的李宸虽然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的说法,也晓得尘世间贞洁与名节四字对于女子来说的重要性。
但是许是对尘世贯来漠然的缘由,对于这些,他虽知道,但是却也不够明晰。
况且小姑娘既是想要与他共眠,那他应允此间小事也没有什么,况且,对于李宸而言,他素来都是不愿叫小姑娘失望的。
而对于楚曦而言,她又怎会白白放着大师兄不抱晚上孤零零一个人独睡,放着如此好的亲密法子不管,她又不是个傻的。
于是乎两人便像是那周瑜打了黄盖一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每晚小姑娘都哼哧吭哧地抱了绣枕去串门。
最后更加大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被褥绣枕都搬去了侧屋,堂而皇之地与自家大师兄同寝同眠。
这事刚开始还是没有人知道的,毕竟青竹阁位于内院,而李宸喜静不喜外人叨扰,故而这处位置也偏,平素里倒是不会有旁的人前来。
倒是如小尾巴一般整日跟在李宸身后,恨不得拿了浆糊粘在自家大师兄身上的小二每日都是来的。
但是小二原本就大大咧咧,哪里会注意到这些,且纵使他看出些什么端倪,就冲着平日里被楚曦支配到怕了的,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赌,轻易说什么。
故而这事便一直持续了一年之久,后来还是楚曦生辰当日,身为女子的宋教习在她的屋中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这才被人发觉。
不过宋教习顾及楚曦名声,也没有大声张扬,只悄摸地将她唤进房里与她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久,看她脸实在是红得不行了,这才放过她。
那日楚曦同宋教习从屋子里头出来,宋教习倒是容色不变,仍旧是乐乐呵呵的看不出丝毫异样,倒是她直到晚间也是脸蛋红红地抬不起来。
自那日起,楚曦夜间也就不大去寻自家大师兄共眠了,至少明面上是那样。
但她不知道的是,那日晚间宋教习放心不下,又暗自寻了李宸说了好久。
知道得了回应,她才堪堪放人离开,且自从那日之后,她便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暗中开始与楚曦讲些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与男女大防之说。
没办法,在接连与李宸,楚曦谈过之后,宋教习是真真地发觉了,这两人,一个淡漠万事,一个不知世事,根本没有一个是真正知晓男女之防的!
想到过往在书院时,那些个阳奉阴违暗中摸上大师兄床榻的举动,楚曦便不由“嗤嗤”笑出声来。
那时她孤身一人离开亲长,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便是心智再如何早慧知事,但她的身体到底还是个孩子。
如此,又怎会不怕?
白日里装乖卖巧,一旦到了晚间,没有外人没有孤寂,便就是显露脆弱,两眼泪花闪闪地蜷缩一团地熬到安眠罢了。
如实想着楚曦便轻轻地动了脖子,从那人清冽的怀中退出少许,而后又微抬了脑袋想要瞧瞧自家大师兄清俊的睡颜。
哪知她甫一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若幽潭的重瞳,楚曦一下笑开,眉宇之间的笑意宛若夏花灿烂。
“大师兄,醒了?”楚曦微敛了笑,佯装不满地咕哝道:“何时醒的,怎的都不唤我?”
这显然是没事找事,倒打一耙之举了。
对这嗔怪一般地言语,李宸听着不仅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只觉自家小姑娘可爱有趣是个顶顶叫人心疼的。
对着这般的小姑娘,只叫人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稀罕物都尽数捧到她面前,换她粲然一笑。
如是想着,素来漠然的眉宇之间便平添了一分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的缱绻。
“刚醒。”
少年的嗓音如水磨了一般地低沉悦耳,还带着一丝初醒时的喑哑,这个回答回的倒是勉勉强强,楚曦双唇微嘟,也就没有揪着这再说些什么其他的。
透过窗子,看着外头照进来的日光,自知外头天色已然大亮,时辰不早,确是该要起身的时候。
但是被窝绵软舒适,再加之身旁美人师兄在侧,楚曦实在是不想起身,脑袋瓜子里头只想如何偷得浮生半日闲,好与她大师兄在床榻上再赖上些时候。
然而外头发出来来回回的踱步之声,却实在是讨人厌,楚曦心知这床到底还是不能够再赖下去,总不能叫外头人等太久。
楚曦都能够听到的踱步声,李宸又怎会听不到,思及昨日那老者焦急到似是一刻都不愿多等的模样,他眉宇微蹙。
那些人到底还是扰了她,不过其中分寸倒是抓得极好。
“大师兄,不想起——”
清澈见底的杏眸之中映着少年清俊绝美的容颜,小姑娘微塌了脸,可怜兮兮地在李宸怀中蹭了蹭,言语中尤是带了几分怨怪与不甘的意味。
少年容色淡漠,眉眼却含带柔意,“那就不起。”
“……”
话虽如此,但是她到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