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万民流离,各军突起,意尤指南。”
空寂殿宇中,金身大佛前,那位方丈说的话语,她从来都不敢忘。
他不仅将释空托付给了她,那日,他亦是将北陆的未来都几乎压在了她的身上,故此,她无时无刻不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
生怕,那位之预言当真会于某日应验。
这些年,她自然也在暗中筹备着……若当真有那么一日来临,这支埋藏于暗处的护**便是南楚立身于乱世而不倒的根本。
“阿兄,我能否见见他们?”
楚渝睨了眼她手中剩下大半的素粥。
她猝然明了,在自家阿兄灼灼的注视之下,仰头,豪气非常地将粗瓷碗中的素粥一干而尽。
好在素粥熬得稀烂,否则以她这种用法定然会噎着不可。
楚曦将手中的空碗朝前一递,眨了眨杏眸,乖乖巧巧望着人等待着夸奖。
而对方也不曾叫她失望,感受着大掌在脑袋上轻柔地抚了抚,丹凤眼望着她,其中充斥着的温和柔意似乎就要溺将出来,薄唇中溢出个字,“乖。”
感受着对方的宠溺,楚曦嘿嘿一笑,一双杏眸宛若北地天际最最美丽的新月。
小姑娘的笑意便像是这军帐中不歇燃着的火盆,一点点地温暖着楚渝心底的寒凉,暖意随之传遍四肢百骸。
胸膛之下似是沉寂许久的心脏复又跳动,一下一下强劲不息。
楚渝抿唇。
只有眼前的小姑娘,这世间只有她那纯净无瑕的的笑方才能够让他觉得,原来他还是个活着的人。
他话语一转,“不过今日不行,外头天色已晚风大的紧,小丫头还是得要乖乖待在帐子里好好休息。
明日,阿兄再令人来见你可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某个小姑娘乖乖巧巧地点了点脑袋,脆生生地应了声好,丝毫不见先时与人撒娇卖乖的模样。
没法子。
她能够保证,若是她胆敢再说个不字,再不收敛着些,她怕阿兄怕是会直接备一辆马车直接将她送回夷州。
楚曦眼巴巴地瞧着人,“今日阿兄可还有未完军务?”
“怎么?”
楚曦伸手拉住他的大掌,尽显依赖,她摇了摇脑袋,“只是想阿兄能陪陪阿貊。”
一别数年,她是当真想他。
楚渝心中微暖,也不顾案桌上堆积着的军务,身子微俯坐于床边,应了声:“好。”
曾几何时,他也曾妒忌过那人,那个被成为“皇太孙”的弟弟,并非是因为他拥有的那个位子,也并非他占着的“嫡”之一字。
只因,他拥有一个对他全身心依赖信任,将其看得比自己都还要重的妹妹。
望着面前的小姑娘,碧唇轻勾,看着她斜了身子,将自己的小脑袋亲昵非常地枕在他的膝上,大掌一下一下地揉着她的脑袋。
心中是数年来前所未有的安宁畅快。
如今,他是否也无需再羡慕他人?
……
楚曦并不晓得昨日自己是何时睡着的,只晓得在阿兄一下又一下地安抚下,她睡得很是香甜。
待她再醒时,已是隔日清晨。
方才睁开杏眸,便听见一旁响动。
“小姐醒了?”
素娥抱着一只木盆,掀帘而入,见楚曦撑起身子,赶忙快步而来,将手中的木盆放在小桌上。
“将军出什么小姐想要见到的人于晌午前便能够见到了。”
说着,她一把扯过一旁的披风,披在楚曦身前,不叫寒凉有钻入被褥的可乘之机。
虽然如今外头日头已在升起,也不似晚间一般有狂风大作,但那太阳到底是没有全然升起,外头还是冷的。
“哦?”楚曦后知后觉,她口中的将军指的是她阿兄,“昨日你与暗一等人歇于何处?”
素娥伸手,于盛了水的盆中拧了条帕子,递与楚曦,“小姐放心,将军将婢子与暗一等人安排在了这大帐旁边的小帐中。”
接过帕子,楚曦净了净脸,“阿……将军可有说他去何处?”
伸手拿过用完了的帕子,将其放回木盆中,涤了涤,拧干,叠好,放在盆沿,“这倒没有说,只是离去前婢子瞧着将军是带了好许将士走的。”
带了人?
楚曦眉宇微拧,杏眸中飞快闪过一抹沉凝之色,一时之间脑海中思绪万千。
可别是北地哪处有什么异动才好。
她抬眸望向素娥,又问:“细想想,将军离去前可还有留下什么话?”
素娥见楚曦如此肃然,自是不敢轻易待之,努力想了想,还真有遗忘了的。
“对了,将军还说,若是小姐有什么事由,可去大帐左手边的那顶小帐子里去寻,寻一个名为陈先生的人。”
这可不是她想要知道的。
楚曦拧眉追问:“再没有其他?”
再次将早间的事由细细想过一遍后,素娥摇了摇头,肯定道:“再没有其他了,小姐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楚曦不语,只任由素娥服侍着她起身。
穿戴好衣物梳好发髻之后,于帐中的一张木椅上坐下,看向素娥,缓言道:“你速去把暗一与我唤来。”
“是。”
“等等……”
正待素娥要掀起帘子往外走的时候被唤住动作,她转身朝太师椅上的楚曦瞧去,“小姐可是还有什么吩咐?”
楚曦顿了片刻,眼眸微垂望着腕上的一只素白银镯,半晌后终是道:“唤了暗一后,你另去寻趟那位陈先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