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们瞧,这不才刚出去么,咋那么快就回来了?”
“还真是......”
方才还在谈论的士兵,猝然瞧见疾驰而会的队伍,不由地心头纳闷。
“吁——”
楚曦一拉缰绳,枣红马扬蹄嘶鸣而止,惊起一片扬尘。
顾不得周遭看来的视线,她飞快地下了马,双脚及地时身子还险些一个踉跄。
“小姐!”暗一惊呼。
想立时下马搀扶,可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便见前方娇小的身影极快地稳固了身形,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营帐。
“我累了,想要休息,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进帐半步。”
风中传来楚曦极为淡漠的嗓音。
见那娇小的背影消失在帐中,暗一默了默,一双眼眸不住沉了又沉,浓如乌墨。
自他来到这位小祖宗身边开始直至如今,她聪慧、冷静、临危不乱、处事条理,纵是有时与人演戏装乖卖巧,他也从未见过她似如今这般时态过。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方才瞧见的那支于茫茫荒原之中缓缓而行的商队,暗一望着紧闭的军帐,不住地抿了双唇。
方才那支商队一定有什么问题。
可,究竟会是什么问题呢?
“领队,我们可要去回禀于郡王殿下?”
暗一看着前方,闻言默了默,而后转身望向身后的一众侍卫,沉声道:“不必。”
虽然不晓得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叫小姐仓皇而归,但是他知道如今的她怕是想要一个人静静,不欲有他人打搅的。
果然,便像是印证他心中所思所想一般。
暗一脑海中的思绪未歇,便见得素娥从帐中出来候在了帐门口处,这显然是被人给遣了出来的。
心中思绪一落,他瞧了眼队伍中的一名侍卫,意味深长地说道:“小姐不过是打马累了而已,如今应只消多多休息便可,我等只需依照小姐之令便可,若小姐当真有什么事由,自会遣人去寻殿下。”
那名侍卫还望着紧闭的营帐兀自思索呢,闻言一个回神,便对上了暗一冷沉的双眸,又听得他那意味深长警醒般的话语,心中虚得险些一个激灵,赶忙低下了头。
暗一见此不语,只吩咐了人将马匹归置回去。
他知道郡王殿下允了小姐外出,便必定会遣心腹混在他们的队伍之中跟着,而那人一混进来的时候,他便知道了。
......
营帐之中,一片沉寂。
楚曦愣愣地跌坐在床边,往日灵动澄澈的杏眸,如今却是盛满了泪光,空洞无神,直直地望向前方毫无落处。
突然间,身体中一直压抑着的东西冲破了禁锢,如泉涌一般喷涌而出,难以言喻的痛楚自心口蔓延,随着血液到达四肢百骸,胸口处一股热流猝然上涌。
“咳咳咳——”
楚曦心下一骇,立时拿出帕子死死地捂住唇,抑制着不住且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她蜷着身子,脖间青筋暴起,低低的咳着。
只觉告诉她不可以惊到外头候着的人,外头的人知道了,那也就意味着阿兄也会知晓,毕竟是自己的身子。
纵使她医术只知道些皮毛,并不精通,然而冥冥之中她亦是有所感觉,她的身子并非是轻易便能够治好的,若是再直白一些。
便说是无解之症,怕也不为过的。
毕竟她师从南阳子,自开始梦见虚空开始,她便似患了无名之疾,嗜睡非常,身子更是每况愈下,就是书院中的薛教习给她把脉也未能够查出个所以然。
这事连大师兄也是知道些许的,她才不信师傅对她身体中的异样会毫无察觉,左不过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而这么多年,若是能治,那师傅早早便想法子给她治好了,哪里会一直拖延到现在?一直到现在师傅都未曾与她提过一星半点,这只能够说明这事连他也毫无办法。
既然是无解,她便不想叫阿兄他们担心。
便是不能拖一辈子,那多拖延一时,完一时叫他们知道那也是极好的不是?
待缓过劲儿来,胸口的锥痛之感微缓,楚曦这才如同虚脱一般地无力地倚在床边,一张小脸面若纸白,朱唇无色,额间虚汗点点。
杏眸微垂,望向手中的帕子,素白帕子上猩红点点,极是刺目。
心头无尽惶恐无措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便将她给尽数淹没。
一滴盈透的泪珠终是坠落,没于衣裙,晕出一点湿意泪痕,双唇微勾起一抹极为虚弱的弧度,楚曦自嘲地笑了笑,先时看过的话本子里头,若是说道某某小姐缠绵病榻最终香消玉殒的,便必会有佳人咳血,幽幽伤情这一幕。
那是到不曾想,有朝一日,如此一幕竟也会在自己的身上上演。
可是。
话本子里头,那小姐身旁还会有一个忠贞不渝的公子相伴与床边,日日安抚,贴心照料,而她呢?
她的“公子”在哪里?
脑海中浮现一队于荒原中缓缓而行的车队,再浮现风过时,车帘掀起,她遥遥见到的那人身影,最后又浮现出那人清隽的面容还有过往的所有......
楚曦笑得虚弱。
笑中不见欢喜,只有无法言喻,直击人心的伤怀落寞。
哦,她亲手把她的“公子”给弄丢了啊......
紧接着她又倚在床边无言休息了一会子,直到觉得自己的身体使得上力气了,方才借着床沿,撑起身子,坐到了床边。
无言望着手中的帕子良久,她终是拿着帕子缓缓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