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必跟进来。”
碧荷心跳若鼓,抿了唇看向眼前方娇弱的背影,满目担忧,但最终,她也只能垂头回应,“是。”
殿中很静,静到楚曦能够听到自己缓缓而行的脚步声。
杏眸于殿中环视一圈,不见人影。
显然原本应当值守的宫婢舍人都已然被遣退于殿外,楚曦的心又往下沉了沉。
空中弥漫着一股龙涎香。
她的视线落在一对袅袅生烟的盘龙祥云四角香炉上,眼眸深深,停留一刻,而后杏眸微动收回目光。
与此同时,楚曦交叠天腹前的双手,不觉间紧攥地泛了白。
因为幼时她常来的缘故,阿翁担忧香料对孩童的身子或会不好,故而政和殿的龙涎香从来都是若有若无地淡淡,根本不会用得如此浓厚。
楚曦望着空荡的龙椅,抿紧了双唇。
便是有如此浓厚的龙涎香作为遮掩,她也还是嗅到了一股子难闻的药香。
这一刻,先时她所下意识想要逃避的猜测,到底还是全然印证,霎时间,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了一下,素手抚上胸口,心痛难耐……
阿翁,出事了。
脑海中浮现出的念头,叫楚曦避无可避,喉间一涩,似是有热流翻涌。
她的容色霎时变得惨白无比,纵是脂粉也再无法掩饰,楚曦咬唇压下心头痛楚,望着内殿的方向,迈了步子缓缓而去。
阿翁,你的小阿貊已然归矣。
“小殿下……”
陈德早已听见外头的响动,等候多时,如今在内殿听见脚步声更是迫不及待地快步出来,望着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一愣,不由地红了眼眶。
“老奴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
他的礼方行一般,楚曦便快步上前搀住了他,“陈爷爷,阿翁呢?”
小姑娘的眼眶红红,容色急切,眉宇之间更是充斥着掩不住的焦急与担忧,单这一瞧,陈德便知,若硬是要瞒,怕也是瞒不住的……
思及此处,陈德不敢去看眼前的小姑娘,只无言一叹地让开了身子。
楚曦见他如此态度,心头一个咯噔。
陈爷爷何以是这般容色?
她喃喃轻唤一声,“阿翁……”
而后再顾不得其他,掀开珠帘,大步冲入内殿,待她见到床上躺着的人时,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陈德见此眦目欲裂,“殿下!”
他赶忙上前搀扶,楚曦却是避开了他的手,勉力支起身子,跌跌撞撞地行至床前,愣怔地看着双眸紧闭的明帝,跌坐床畔。
“阿翁……”
她唤得极轻,似是怕惊扰到沉眠之人一般,他的双鬓斑白,面上也添了许多的褶子,静静地躺在床上,与她记忆中那个俾倪天下的帝王很不相同。
在她的记忆中阿翁总是精神奕奕的南楚帝王,但,如今,她的阿翁却是躺在床上,闭着双眸,容色衰老得与寻常老者无异。
“阿翁……”楚曦喃喃着,眼眶中的盈透泪珠滚滚而落,她颤着手,小心翼翼地向着他的鼻翼之下探去,待感受到微弱的气流,她浑身强撑的气力骤然一松。
颇是有股劫后余生之感。
还好,还好,她的阿翁还活着……
楚曦拉起明帝的手,带着些许哭音又唤了一声,可久久却不见人醒。
“陈爷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上一回她回来的时候,阿翁还好好地,瞧着健朗非常,怎的如今却变得如此虚弱苍老模样?
陈德摇了摇头,“今上此番的病症来得颇为汹汹。”
原本白日看着还好好的,可晚间却骤然昏厥,人事不省,一托便托到了今日。
楚曦紧紧握着明帝的手,先时消散的思绪与冷静慢慢回笼,“太医如何说?”
“太医只说了四个字”陈德的声音一哽,满目哀伤,他与今上相伴了一辈子,一辈子的荣辱与共,其中情谊,自是难与人道的。
他闭了闭眼,沉声道:“寿数有常。”
“这不可能!”楚曦浑身一震,猝然扭头,双眼微睁不可置信地看向陈德,眼中带着祈求之意,她哑声道:“陈爷爷,你怕是记错了罢?阿翁,阿翁他很快就会痊愈的,很快就可以的,是不是?”
陈德不忍地垂了脑袋不语。
寿数有常。
病疾毒症,便是再难,但集天下名医或仍可一医,尚有生机。
但“寿数”二字,人力又如何能够改变?
若是可以,自古以来,便不会有人终其一生追求长生之术而不得了。
胸口似有热流翻涌,喉间一疼隐隐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似要立时喷涌而出一般,楚曦喉间一动,压着心头疼痛,握紧了阿翁的手,眼前一暗。
顿了半晌,楚曦终于寻得了自己的声音,“太医可还说了什么?”
话已至此,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太医说,今上需要细细调养,如此或还可,还可延……”长些寿数。
之后的话,陈德如何也说不出来。
楚曦紧握着明帝的手,坐在床畔,没有失控痛苦,也没有歇斯底里,反而显得极为镇定,便是连泪都不再落下。
可就是她这般模样,陈德才更加担忧。
“殿下……”
“陈爷爷”楚曦打断了陈德的话语,“阿翁早便料到我今日回回来,对不对?”
陈德一愣,“……是。”
感受着手中握着的阿翁的手,楚曦勾起一抹清浅笑意,她又问:“阿翁将暗一派到我的身边,暗一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