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我与外头的高统领外,便是太医院院首以及太子殿下了。”
言至此处,陈德话语一顿,随后又匆匆接上,“不过小殿下放心,太医院那边都已然打过招呼了,不会有消息泄露出去的。”
别说已然打了招呼,自今上出事之后,每日都会有人暗中盯着太医院。
只消里头的人有一个举动,便会立时派人来禀报,一举一动尽在眼皮子底下,也不怕太医院里头会有什么使坏心眼的。
太子殿下那里自是无需担心地。
而至于高统领那边……
自高统领来到御前的那一日起,想来他便是很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嗯。”楚曦轻轻颔首。
她定定地望着床上静静躺着的老人的方向,双眼一眨也不眨,素手紧紧地握着老人苍老得显了青筋的手,杏眸深深,神情专注。
一时之间,便是连陈德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过了一会子,陈德终是开口打破了殿中的宁静,“小殿下该是今日方才回的罢,一路奔波可是疲累了?要不去歇歇,或是先去用些膳食?
这里有老奴守着呢,老奴保证,只消今上一醒,老奴立时便派人马不停蹄地去报与小殿下,可好?”
实在是小殿下这幅不言不语的模样叫他害怕,与其如此,他宁愿小殿下能够如同龄的小姑娘一般,遇事之后能够痛快哭一场。
便是痛哭也实在是好过如今的模样。
楚曦自也知道陈爷爷这是为了她好,可是如今,阿翁躺在床上……她,实在是无法顾及如此之多。
杏眸澄澈通透,宛若琉璃,其中映着的尽是明帝的模样,可是不知为何,如此盈透的眼眸似笼了层薄纱般,显得无比空洞。
如今她只想要好好陪着阿翁。
把先时离家落下的日子统统给补回来。
可是……
楚曦杏眸一暗,不动声色地抿紧了双唇,便是双唇抿得泛了苍白,她也似是惶然不觉一般。
精致的眉宇一蹙,眼中飞快地闪过痛苦难耐之色,她只觉得先时一直压抑在胸口的猛兽,如今骤然觉醒,张牙舞爪地叫嚣着,想要逃离牢笼……
喉间不住地泛起滚滚涩意。
全身慢慢地开始泛起疼痛,尤其是胸口之处,心若撕帛,与记忆中,那时在夷州军营之中的痛楚缓缓相合,楚曦知道,她撑不了多久了。
杏眸微垂,再次抬起时,眼中薄纱尽退,再不见丝毫空洞之色。
楚曦紧绷的身子缓缓一松。
她松开明帝的手,仔细小心地将其放入被中,再伸手给他掖了掖被子。
做完这些,她在深深望了眼双眼紧闭的阿翁后,撑着床,借力站起来身子,她转身看向陈德,嗓音干涩地回了句,“好。”
陈德猝然一喜。
“陈爷爷,若是阿翁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于我才好。”她说得又缓又慢。
见人同意,陈德心中大喜,哪里还有什么不允的?连连点头保证道:“小殿下放心,今上醒来,小殿下一定会是第一个知晓的。”
胸口翻涌的疼痛叫楚曦至于腹前交叠的素手紧紧攥起,幸而陈德欢喜之下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得了应答,怕在陈德面前显露出什么端倪,楚曦再不敢多做停留。
她立时大步出去,只是在行至珠帘前顿了顿身子,眼眸微垂,长睫掩去其中翻涌的脆弱与隐忍。
再她再次抬起双眼时,眼中只剩坚毅。
“小殿下!”
碧荷一见到楚曦出来,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体统,紧盯着她上下便是一通打量,见她除了眼睛微红,容色微白并无其他事由之后,这才松下一口气。
楚曦看见楚烨时,顿了顿,低头屈膝与其行了一礼,“阿爹”,而后又对着他身后的楚渝轻唤,“阿兄。”
她沉静地嗓音之中带着明晰的喑哑,楚渝望着小姑娘苍白却极显沉静地小脸,眉宇不住一蹙。
显然的,他也是与陈德想的一般。
宁愿看着她不顾礼仪地大哭一场,也不愿见她如此沉静自持的模样。
“回来了?”楚烨的目光在楚曦的面上顿了顿,容色淡淡,丝毫不见一位父亲见远行女儿归来后的欣喜。
若非是楚曦的那声“阿爹”,两人站在一起,一个容色冷淡,一个垂首不言,远远看去当真是与生人无异。
压抑着胸口传来的痛楚,楚曦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明明是血缘父女,相处得竟是如此冷淡,便是连生人都不及,碧荷的眼中泛着心疼,她动了动唇,容色担忧。
她区区婢子,什么也不能说,除了心疼之外,亦是什么也做不了。
着对父女之间,便是连今上也管不了,如此更何况是她们……
楚烨看了看远行方归的女儿,目光在她眼底的青痕上顿了顿,随后沉声道:“你阿翁可有醒来?”
“并未。”楚曦抿唇,摇了摇头。
楚烨微微颔首,望向殿内,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担忧,但很快地他又收回了目光,看着面前长高了许多的小姑娘。
“我已然听你阿兄说过了,此番你在夷州做得很好。”
楚曦心境无波,她屈膝行礼,“多谢阿爹夸赞。”
她身后的陈德见二人如此客气得不像一对父女,眼中也尽是担忧,小殿下与太子殿下之间的关系是他与今上心中久放不下的担忧……
自小殿下被今上抱到身边抚养后,今上也想过许多的法子想让这对父女之间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