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今夜在欢游,森林今晚不灭灯,酒吧宣布不停业,灯光连到日出东,今晚荆棘树邂逅了金桔树。
北风徐徐的崖边,崖边有老槐树,槐树的半截年轮上盛开的白色的洋槐花,花心藏着傲娇的小蜜蜂……草原上坐卧的麋鹿,麋鹿头上有一株巴西铁,树下的琴声推动了海浪,海浪中有一双脚朝深海走市,流淌着刺鼻的臭水河,河边的高楼楼顶上有一双脚,脚下有千丈瀑布哗然,瀑布下贴着一对儿红色喜字……今夜,他去了哪里,他看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什么。
他一直梳理不清他们父子间的情感,他魔怔地被愤怒操控一次次地伤害他,他内疚地被道德指责反过来一次次地污化自己弥补儿子。他意欲紧紧地抱他在身边,结果一次次地将他推得很远。学成一次次地宽容自己,他却天真地地将宽容看作侥幸或应该。他一直在做暴打与宽容的数学题,实际上这是一道无可争议的lún_lǐ题。
孩子不爱父亲,匪夷所思。父亲暴力儿子,肆无忌惮。
这一夜,那一掌,他们父子将决裂。
周日一早七点多,医院里渐渐有了动静,晓棠出去买早餐,晓星起来给儿子盖被子。八点多医院的护士和收费人员来来往往,门诊大厅有了咨询或取号的病人,学成被吵醒了,害怕地蜷在妈妈身边,晓棠收拾被子。晓星原本想让儿子多休息会,自己独自缴费排队让小姨陪着他吃早餐,奈何学成不愿意,妈妈一走他就哼哼,妈妈去哪儿他去哪儿。上午十点多做完各项检查后见到了耳鼻喉的另一名医生。
“这是鼓膜穿孔呀!”女医生高举片子看了半晌。
“噢。”
一一看完几张检查报告后医生平静地开口:“呃……有耳聋的可能性,先开点药养一养。三天后再检查,如果自行愈合不理想的话,要考虑手术修补了。”
“三天后是下周三是吗?约您还是昨晚的刘医生?”晓星问。
“都可以。”
医生一边打字一边冲大人说:“他这耳道要清理一下,我看孩子特别紧张,从头到尾都没看我。”
“没事,我……我抱着他,他有点反抗,害怕。”
晓星抱住儿子,医生准备好后刚一伸手,又被学成打了一下,如此三番,最后在晓棠的帮助下医生才小心翼翼地清理了耳中的瘀血、异物。原本三分钟的处理医生这回用了二十分钟,满身汗的医生完事后松了松身子,扔了器械,摘了手套。
“哎呀……搞得我也紧张呵呵……没事的啊!回去后不要用力擤鼻子,注意保暖避免感冒,家属不要擅自点药或者冲洗耳道什么的。”
“是是是!”
“还有,三天后一定要过来再检查,家长不要忘了哈!”女医生的声音甜美柔和,如沐春风。
“好的好的。”
医生写完四张单子,签字后交给大人,然后握着笔冲大人说:“昨晚的刘医生医嘱上写着眼睛也要查一下,我也建议查。孩子右眼有点出血,要查下眼底的。”
“嗯嗯。”
“那我给你转到眼科那边好吧?”
“好,谢谢医生。”
如此,晓星拉着孩子、晓棠抱着东西离开了耳科诊室。十一点见到了眼科医生,午饭后做完了眼科检查,下午眼科医生看到检查后诊断眼底完好,确定频繁眨眼是由眼睑受外伤引起的,最后开了一管消炎药外部涂抹。
下午五点,三人坐车回到了富春小区。晓星在房间给儿子喝药抹药,晓棠在厨房做晚饭。六点多孩子爷爷过来看望,大人见面无话可说,老人进了房间后学成躲在被窝里有些抗拒,不想见爷爷。老人好说歹说,见孙子还是不愿见他,最后抹了几滴泪,默默地出来了。问完病情,翁媳两无一句可多聊,钟能于是开口要走。
“现在还不知道咋样,如果恢复不好要做手术的话,到时候我上班又照看……”包晓星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你有啥事随时说,我那边马上请假。先给娃儿把病看好,你嫑有压力,嫑有压力。”钟能出门前叮咛。
两人无言作别。
钟能回到铺子里以后,又给儿子打电话,依然打不通。想想儿子,想想孙子,老人困顿至极,惶恐间给老伙计打电话解闷。
周日晚上,老马正在给漾漾和仔仔剥板栗,听这么一茬子事儿,浑身来劲了。长达二十分钟的倾听,高屋建瓴地安慰,掏出陈谷子烂芝麻的旧事论证儿孙自有儿孙福。两老汉的视频电话足足打了一个小时,钟能最后气顺了点,二老约好明天见面喝酒,这才撂了电话。
“那个钟理又打人了!这回打得不轻!进医院了,你叔说是耳朵鼓膜破了!”老马打完电话来到桂英房门口搬运。
“你说啥?”此时桂英正在给女儿剪指甲,听这么一桩事,似冰块浇头。
“娃儿被打坏了!精神也不正常咧,见了他爷哇哇地叫,把自己裹在被子里不见人。”老马比划。
“你说学成吗?”桂英坐起来问。
“是啊。”
“哪天的事儿?”
“就昨个儿!他妈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今个在医院查了一天,反正打得不轻!耳朵有聋的风险!你叔说恢复不好了还得做手术呢!”
“我的天呀!”桂英起身来,光着脚穿着睡衣在地上走来走去,挠挠头、抱抱胸,皱着眉长吁短叹。
“行了我知道了,我待会问下星儿。”桂英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