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萱花的问题一出,蓝轻清立时脸色微变。
相比起君莫笑的问题,念萱花的提问更为直白刺骨。
无论她如何回答,都只能陷入两难的境地。
柳小一听到这个问题,却反是恍然过来。
虽说他已离开追魂五年有余,追魂的人所采取的行动模式也已有了变化,但毕竟万变不离其宗,对他而言,更是深入骨髓般的记忆。
因而他先前在人群中穿梭而行,其实并非是想要将蓝轻清的帮手找出来,而是在辨认。
辨认人群之中,是否已有追魂或是索命的人混了进去。
但令他很是意外的,便是没有。
他有看到于外围蹦跳欢乐,口唱“童谣”的两对金童玉女,有看到蹲身于楼上阴影之处,“高高在下”的六只风筝,也看到了人流之中,向欲卿而又难我的五对年轻男女,推卖着手中红线的“半日月老”,甚至看到了“灯笼里的小火”放置在四周巷子里的八根野草,以及“要命书生”正在饮酒作对,且对影而成的三件白袍。
但却偏偏没有见到任何一只东南海滨上的螃蟹,又或西北荒漠里的沙蝎。
这非常古怪。
按理来说,前面的组织既都已有人出现,最后两个,也理应不该缺席才是。
可他,的确。
没有看到。
至于他为何会因念萱花的问题,联想到这一点上,便是因为念萱花问得太过古怪了。
人人都知道,天下会会主是谁。
准确来说,但凡知道天下会究竟是怎样组织的人,都必然知道其会主是谁的。
然而念萱花偏偏在提问的时候,着重强调了朗乾坤的名字以及名号。
而蓝轻清,此刻是听命于朗乾坤的。
那么,索命与追魂呢?
他们为何不出现?
雇佣了他们的人,究竟在打着什么主意?
重要的是,以此提醒他的人。
那个于月下吸引着众人眼光的女子,又在打着什么主意呢?
念萱花究竟想要说什么?
柳小一的念头飞速地转动着。
念萱花究竟想要做什么?
蓝轻清的念头僵硬地敲打着。
念萱花究竟想要等什么?
君莫笑的念头缓慢地发散着。
念萱花究竟会不会出手?
所有人都宁心静气地等待着。
念萱花呢?
她此刻又在想什么?
绝对出乎众人意料的便是。
她此刻并没有想什么太过难解的事,也并没有思考什么很是复杂的事。
她竟然只是想着。
今夜,究竟还能不能喝到院子里那堆得像座小山似的好酒。
但不过在寻常人的眼中,所谓的今夜,便是天色破晓之前的这段时间。
无论究竟是否过了子时,还是已快要到卯时。
只要天色未亮。
那便还是黑夜。
醉人,迷人,令人迷醉的黑夜。
然而在念萱花的心里,只要亥时一过。
今夜。
今天。
便已是过去了。
人便已算是迎来了明天的今日了。
而现在已是什么时候了?
远处的声音清楚地告知了她,也告知了众人。
笃!笃!笃!笃!
笃!笃!笃!笃!
再响了一遍。
再又响了一遍。
再又响了一遍又一遍。
在这京城热闹非凡的年禧之日,二更天对于居民而言,实在不算晚。
但也的确不算早了。
该休息的人家,也已准备休息了。
然而打更的次数不多一些,在这样的环境下,想休息的人家,也的确很难听得到。
毕竟街旁空中,还在频频传来响亮的动静。
至少在子时将至之前,这份热闹,是暂时不会消停,也暂时不会有人去管的。
念萱花的心里有些失落起来。
二更天了。
看来今夜是喝不到那些好酒了。
明天呢?
她不想知道!
因为她要生气了。
她很是生气地再又喝问道:“蓝轻清!本姑娘且再问你一遍!是,又或不是?!”
在场的那些江湖中人,皆因这话提起了警惕,更是提起了手中武器,戒备起周围来。
毕竟视蓝轻清的回答,这周围或许就隐藏着天下会的人,又或只是虚惊一场。
但他们宁愿提心吊胆的虚惊一场,也不愿危险真的来临的时候,死的不明不白的。
而那些杀手的眼中,却是愤恨。
这些人既然已提起了戒备,莫说下手了,便是动手都难了。
念萱花一句话,便使得他们但凡有所动作,便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一般。
他们又怎能不恨呢?
至于蓝轻清,听到这话,心中的疑惑却也同样变作了警惕。
这句话更为咄咄逼人了。
可念萱花完全可以出手的。
此刻状况,出手,比问话,不仅简单得多,也方便得多。
这么多人,就已足够制住她了。
更何况,她的帮手已给柳小一制住了。
且她也不敢随意出手伤人性命的。
毕竟她本就已失去了立身根本,又才刚寻到了立身之所,本就已因此很是患得患失了。
所以只要朗乾坤没有授意,她便不会轻易出手伤人性命的。
可念萱花为什么还在问?
更是怒气腾腾,蛮不讲理一般地在问?
虽然她也是女人,也很清楚,在许多常人看来,女人但凡生气,便是不可理喻的。
所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