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麒麟还欲推说舟车劳顿,人困马乏之类。宋福气已然不由分说拽了她起身:“府上厨子做了鲨鱼丸子,麒麟贤弟不是最喜欢了?”手捏着她右臂时分,还略加了三分力道。
宋福气平常客气谦谨,同她素来皆是礼尚往来,从不做这等莫名其妙的事情。这会儿明示暗示,岳麒麟若听不明白他其实另有要事,这个质子圈,她也算白混了。
故而长叹一声:“再累敌不过福气兄的丸子啊,走罢走罢。”
喜望心急唤:“太子您才刚进门啊,看起来满面倦色,不睡一觉身体怎么撑得住……”
岳麒麟毫不理会,拂袖尾随宋福气而去。
到了闽质子府,宋福气领麒麟进前厅,摒退左右,又关上门,这才一言不多切入话题:“守卫麒麟贤弟府上的那位禁军小将军究竟可靠否?”
岳麒麟心一紧:“隋喻?他……与孤乃是从小到大的交情,若要交恶,便早交了,孤对他还是放心的。”
宋福气摇头:“贤弟不在府中之时,那位小将军听说北上寻你去了。后来许是摄政王派人给小将军送了信,他便安心折回来了。”
岳麒麟犹疑点头:“不错。”
宋福气道:“贤弟勿要多心,我这么问必有缘由。”
宋福气虽是个实打实的好人,但好人备不住脑子精明,身在隔壁,他自然知道摄政王同燕质子无比交好,他父亲又岂能不知。
原来当初那个刺客团里,亦有闽人,薛云鹏抓到人后,对这些外国刺客的确很难下手,便问了皇叔对这些闽人的处置意见。后来依着皇叔旨意,寻常的审问程序完成之后,燕人归燕,闽人归闽,本来也知道问不出个究竟来的。
闽国人无缘无故跑去刺杀燕太子,闽皇陛下对燕皇那是说不出的恨意,你欲杀你侄儿,何故给我惹上一鼻子的灰?闽皇并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开罪摄政王,这几个闽国刺客究竟有甚底细,闽人领回国去,闽皇自然命人先去细细摸一圈底。
孰料那些刺客归国之后竟是各自暴毙,死法迥异,经查验却皆是自裁身亡。再派了人去诸家查询,居然户户鱼跃龙门般改头换面刚刚发了大财,一问却是面面相觑,哪户人家亲属也不知这钱财来路,唯悼丈夫儿子死于非命。唯有其中一户的□小儿无意之中透露,他父亲生前练得一身好拳法,曾教导他那叫越家拳法,长大之后,也要教他练习的。
线索到此再也无迹可追。闽皇为此甚是懊恼,只得将此结果知会了楚国皇叔。此事因为看不出有甚名堂来,谁也未曾再度提及。
须知越家拳法在江湖中绝迹已久,得幸学过此法之人少之又少。然而前天夜里,竟有一个人身怀岳家拳法的高手前来寻过隋喻。
此人不走正门,却似犯了错误的岳麒麟似的,意欲借闽质子府越墙入隔壁,故而为警惕的宋福气侍卫所察觉,侍卫只道是燕太子归来,笑唤了一声“太子”,不料那人略一迟疑,教侍卫认出了身形是个精瘦的高个,侍卫出手欲拦,却遭那人一拳击退,翻过墙头飞快走了。
之所以说此人是个高人,是因为那拳虽说挥得不重,却正中侍卫胸腔,侍卫自认,若非此人无心恋战,自己必已受了重伤。那侍卫虽不敌此人,平日里极是酷爱研读武功书籍,早将越家拳的其精髓熟谙心中,他坚称,此人使的必是越家拳无疑。
岳麒麟声音发颤:“如何认定,此人寻的便是隋将军?”
宋福气答:“前夜孤正巧去了丞相府上下棋,侍卫独在府中,不明其中干系,也未多行拦截。这也倒正好令那人大意了,结果便并未走远。晚些时候,孤外出归来,竟遇见一个高瘦背影的黑衣人,与隋将军在巷口拉拉扯扯。隋将军似是十分愤恨,那人却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样子,后来……”
岳麒麟紧张问:“后来怎样?”
宋福气道:“后来隋将军竟是原地立着,失声恸哭,那身形瘦削的黑衣人抚了抚隋将军面颊,拂袖走了。孤本在车中,因为此事有关贤弟府中防务,便命车退返,自行下车避于暗处瞧了个分明。孤回府与那侍卫一经相谈,方才大悟,暗觉此事不妙,贤弟回府,且得多加小心。贤弟……你怎的面色这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