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颔首平视前方,他垂下了眼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苏伯,你先进去吧。”
苏伯微微皱眉,但最终还是将苫给了齐钰,自己又撑起一把转身离开了。他这时还是相信着,只要再给齐钰一点时间,齐钰就能理智起来。君卿的确很漂亮,很出色,不论是容貌还是能力都是顶尖的,但再好也不是好到了让人放不掉的地步。
他始终认为齐钰这一时的迷惘和痴恋都只是年少惹的祸,可当时间悄然走过,他才恍然大悟,这份感情其实一点也不浅薄,它已经刻骨铭心,甚至印入了齐钰的灵魂里。
齐钰举着伞柄,屹立在冷雨中的身姿挺拔而坚韧,仿佛一棵悬崖边的青松,哪怕面对孤寂的深渊,也要用最高傲坚强的姿态背对世人。
六年前,他在反复的算计推敲中确定了自己喜欢那个曾穿着白裙撞入他怀中的女孩,他理智地规划了他们的未来,却从不曾想到有一天他会失去她,更没想到在失去她以后,他会这样痛苦和懊悔。
对于爱情,他那时认为它只是生活的附属品,他可以喜欢一个女人,却绝不会让她严重影响他的生活。然而就在他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个在他心中那样纤细明亮的身影不知道在哪一天成功扎进了他心底的软肉,至此便再无法拔除。
齐钰深吸了一口气,捶了捶闷痛的胸膛。他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多可笑,如果是以前,他甚至不相信自己有一天会像现在这样为了一个女人而痛苦彷徨,这样矫情又脆弱的齐钰,他自己都不想承认,可事实却是,这就是现在的他。
那个叫于清的女孩就这样深扎在他的心底,如果用刀割去,也会留下磨灭不掉的一部分。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要想着割去,只因为她的存在让他觉得全身钝痛吗?没关系,无论是思念、深爱、懊悔、痛苦还是其他什么感觉,他承受着便是。
天空突然又明亮了起来,齐钰抬起头看去,一辆车从不远处飞驰而来,他的心情随之开阔起来。
齐钰,你有什么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有什么资格踌躇不前,别矫情了,既然你已经不打算放弃,那么就像个男人一样信守承诺——到死都不要放手。
他再看一眼那辆朝着门侧老槐树行进的车子,撑着伞转身走进了红木大门,旋转的伞沿甩出漩涡似的雨水,朦胧了他一身的阴沉。
“君秀到了,过去送伞。”齐钰走进门就吩咐了经过的两个女侍,见她们相继出门后才放心离开。
君卿没想到天会突然下起雨,她还以为这场雨应该在十一月末时下,那时的冷空气足以将冷雨变成小雪。走进门后她就在齐天毓的女婢暮雪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书房门前,而齐放则前去他自己的院子换一套衣服,顺便交代厨房午餐做什么。
暮雪领着君卿到了门口,侧着身退开一步后说:“秀,我去为您准备点心,您想吃什么?”
君卿道:“随便吧。”
“那就香橙酥和香橙味的马卡龙,加一杯橙汁奶盖?”暮雪建议道。
“好的。”君卿点点头,很合心意,不过此时书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走出门的是二少爷齐瑆,他显然也有些诧异会在门前看到君卿,不过惊讶的神色一瞬间就转换成了一种得意和幸灾乐祸,好像预见到了君卿的倒霉。
也因此他忘记了他大哥一再的叮嘱——不要主动招惹君卿,他洋洋得意地笑着说:“原来是君秀,听说你又受伤了,可我没听说过有哪个做特种兵的这么倒霉,一个月里能被人劫杀两回,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得罪了人?”
君卿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直觉齐瑆刚才在书房里和齐天毓谈及了她,但她不觉得自己此前在他那出过什么纰漏。
“二少管得太多了。”君卿冷淡直白地回答,一点也不给齐瑆面子,这是她做惯了的事情,齐天毓从没表示过不满,只是这一回,他却喝止了她。
“卿儿,还不进来?”齐天毓就坐在书桌后面,他在君卿看不到的地方用眼神警告地看了他的次子一眼,齐瑆见了,怀揣着又是惶恐又是得意的心情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君卿本能地觉得那声音比寻常的要冷淡几分,她的心底没来由地空了空,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失去了控制,或者说从上上次遇袭后,事情就开始不对了。她必须尽快把那个叛徒除掉。
君卿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在转身关门前,只听齐天毓这样对门外的暮雪说:“暮雪,给秀做些好消化的点心,与华扬呈商量去,别让她吃了忌讳的东西。”华扬呈是齐天毓的专属医生,本职是一名军医,在部队里很有声名,他住在齐家,君卿也见过许多回。
暮雪应下后,君卿就关上了门,面对着门板的脸也微微松了口气,听齐天毓的口气,似乎对自己并没有特别大的不满。
“坐。”齐天毓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这时君卿才发现书房里竟然多出了一张不符合齐天毓风格的家具,沙发,这种柔软、低矮的东西一向不是齐天毓所喜欢的,他的书房里唯一能坐的就只有他的那张太师椅,所有人进入书房都只能乖乖站着,接受书房主人的气势压迫。
这是张单人沙发,暗红色的柔软皮质,上面堆着三个玫瑰红的方形抱枕。君卿愣了一下就没再犹豫地坐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