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家依着青山而建,一侧有碧水河流悄悄经过,十一月的京城越来越冷,头顶的天空似乎挤压着许多层阴云,它们都在准备着第一次降临人间需要绽放的美丽。
北风呼啸而过,正是年华最鼎盛时的俊朗男人站在红木大门前,他好像永远都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军装,面容与大门一般冷肃庄严,浑身透着凛然正气,那俊逸的双眉微微皱起,显得老气横秋,却异常稳重。
男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远处一条柏油公路上,一整片红枫林外,好像将有什么让他珍而重之的东西要突然出现了。
他维持着这个动作不知已经多久,雾霾遮蔽了天空,不过正午的时间天色却渐暗了下来。路灯亮起昏黄的光芒,冷雨夹杂着北风扑面而来,视线里摇曳的墨绿色枝桠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将人们的感情甩入了时间的河流中,一去不复返。
齐钰猛地捏住拳头,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该怎样做才能挽回他此生唯一的珍宝,他已经放下如此在意的自尊恳求她的原谅,得到的回答却是她已经再不爱他了。他还能怎么办?怎么抓住那四年前从指间溜走的扬州小巷里的琼花雨。
他看着仿佛已经到了傍晚的昏暗天色,回想起清晨父亲的话——“我不在乎卿儿的丈夫是你还是齐放,但如果她最后选择的是齐放,你就别再去打搅她的生活。”
他不知道当时自己为什么就点头应了,可除了点头他还能做什么?抗争吗?朝着他英明的父亲大喊“我不,我死也不会放手”吗?那不仅可笑,也是徒劳。
而且,他做不到,父亲多年的积威让他只能勉强克制战战兢兢的心情,恭顺地在他面前下意识地选择服从。直到离开那个全是父亲威势的黑色书房,他才堪堪重拾勇气。可当他鼓起勇气决定第一次对父亲阳奉阴违的时候,他却恍然发现,原来他自己早已为自己判了死刑,他不可能成功挽回清清的,所以他才不愿意遵从父亲的决议。
但经过这次的谈话,他至少可以放心一点,那就是他那个冷漠的父亲是真心为清清着想的。也就是说,即使以后他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而触怒了父亲,父亲会怪罪的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绝不会迁怒清清。
不知道什么时候苏伯已经站在了他身后,为他撑起了一把黑色的大伞。
“三少爷,去里面等吧。”苏伯的声音因为年纪的缘故而有些发颤,带着明显的苍老,却很精神,声音低缓,透着浓浓的关心。
齐钰回过头,对这个看顾他长大的老人柔和了一丝冷肃的脸色,道:“我就在这儿等,我很久没好好看看她了。苏伯先回去吧,外面冷。”说完,他又扭过了头,遥望着远方,只是视线却再也没法专注在一点上,他的心思有些乱,胸腔里好像有一头发狂的野兽在闷头乱撞,总想走出一条生路来,却一直被困其中。
苏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少爷,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无奈,只有放弃左手上的,才能握紧右手里的。您应该学一学其他少爷,别把感情看得太重,您要理智。”
“理智……”齐钰低喃一声,随即决断地摇了摇头:“苏伯,我就是因为曾经太理智,才让我失去了她。我太自以为是,以为我当初的想法是完全正确的,我忽略了她的感受,甚至不可饶恕地践踏了她的自尊。那一天她从我面前离开,我没有去追,我很冷静,我以为只要再见她一面,给她保证,给她许诺,告诉她我只爱她一个人,这样就可以留住她,我没想到她会一走了之。因为我那该死的理智,在她离开我的一年后,我就让生活回到了正常的轨道,我依旧以为她会回到我身边,总有一天会的。”
“少爷……”苏伯看着似乎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的青年,不禁担忧出声。
齐钰显然是刚刚从回忆里回过神,表情有些松愣。他眉头动了动,然后抬起下颚看着阴沉灰暗的天空,低声说着:“可是苏伯,她不会了。即使她已经有所改变,可我还是了解她,她说不爱我了,就真的不爱了。我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因为它们太冷淡,冷得我全身僵硬,恐慌无助,不知所措。我该怎么办?我忍受不了齐放代替我的位子陪伴她,连她对别的男人笑一笑我都觉得难以忍受。”
苏伯静静地听着,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那时候的老爷比三少爷的年纪还要小一点,可也已经到了能娶妻的时候。他喜欢的是齐家旁系的那位秀,可老夫人却中意她娘家——关家直系秀关玥,面对老夫人的逼迫和恳求,加上当时情势迫人,他不得不接受了老夫人的建议,把关玥娶回了家。
苏伯还记得婚前的那一夜下了一惩此时非常相像的冷雨,老爷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晚,第二天出来时,所有人都发现了他的改变,更加冷漠,更加冷血,他的眼前从此就只有争夺族权这四个字。
对于这样的改变,苏伯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相反,正是这种理智地舍弃那份年少时的喜欢,老爷才得到了如今的地位和权势。有得必有失,而苏伯认为,齐钰也应该走上和他父亲一样的道路。
“少爷,不要让那些影响理智和判断的感情占据了您的人生。没有一个人会在没有了另一个人以后就活不下去的,齐家的男人没那么懦弱,您可以向前看,老爷的现在就会是您的未来。”苏伯试图用这份无上的权势来引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