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你怎么会在这里?”,张佩纶掀开轿帘,却惊讶的发现一身男装的李经寿早已等候在了里面。
“是父亲大人就我在这里等你的,来,先坐下。”,李经寿先扶着张佩纶在轿内坐好,对外招呼了一声,“起轿。”,张佩纶只觉得身子一轻,轿子已经离了地,悠悠的向前行去。
“夫人为何会来这里?还有,这轿子是要去哪?”,张佩纶掀开窗帘向外望去,由路边的景物看,这轿子并非是向着夫妻两人居住的直隶总督府行去,却是迤逦着一路向东而行。
“去水师学堂,父亲大人要你即刻去水师学堂告知严几道,就按你和任治明的约定,说是任治明替他保下了总办的位置。三日后由严几道去任治明,告知他父亲大人已经保举他出任水师学堂会办,让他入幕参赞海军事宜。”
听到这里,张佩纶已是瞠目结舌。
“夫人……”,他嗫嚅道,“岳父大人是怎么知道我和任治明的约定的?该不会……”,张佩纶及时收住了口――堂堂直隶总督、北洋大臣竟然会来听自己女婿的壁角,这不管怎么说都不能算是件光彩的事。
“父亲今日只不过是突然想吃这‘顺景楼’里的麻辣野鸭而已,只是没料想你和任治明竟然就在隔壁。”,李经寿轻描淡写的就将李鸿章听壁角一事揭了过去。
“再说父亲在看到那套《日本兵备略》时就对任治明的才华很是赞赏,此后不管是遣刘子香去与之面谈还是在水师学堂内的布置,都是为了多试试此子的才智风骨。”,李经寿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景物,继续道,“既然此子的确是可造之材,那父亲启用他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没想到任治明自己竟如此顾大局,甘愿把总办一职交还给严几道。那父亲也就从善如流,就让他转任水师学堂会办,虽然较之总办低了半级,但却也是朝廷命官,而且父亲还唯恐委屈了他,故而让他入北洋幕府,以作补偿……”
“岳父大人的这般良苦用心,想必也是要经严几道之口传入任治明的耳中吧?”,张佩纶轻抚着额头,喃喃的道。
李经寿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回到张佩纶身上,笑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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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这些说给严几道的话,夫人还有没有什么话要给我讲?”,张佩纶沉声道,他素来知晓自己这个夫人自幼文墨清通,少时便有“才女”之名,一向深得李鸿章的钟爱,自15岁后就一直被李鸿章带在身边,甚至有时还会让她来帮着处理公文,几乎就是李鸿章身边的半个智囊。
而现在李鸿章既然要她送自己去见严复,那想必还有一些不足与外人道的事情要经由她来交代给自己。
“相公忘了左季高和容达萌了么?”,李经寿打开轿桌下的红木冰桶,从里面取出一串冰湃葡萄递给了张佩纶,“先吃串葡萄,醒醒酒吧。”
“左季高?容达萌?”,张佩纶接过葡萄,顺手取了颗丢进嘴里,一股子冰凉刺骨的酸甜感顷刻间沿着鼻腔直冲上脑,酒意顿时醒了几分。
他仔细思忖着妻子的话――左宗棠是何等样人自是不必说的。而容闳他也不是全然不知,这个据说是第一个从美利坚国耶鲁大学堂毕业的华人的海外游子,曾一度是李鸿章恩师曾国藩的幕中清客,专门负责参赞洋务,曾参与筹备江南机器局,并一手倡议和主持了同治十一年到光绪七年的幼童留美计划。
只是,左宗棠与容闳两人,无论个性履历,还是事业成就,几乎是毫无相似之处!那妻子为何又要将二人相提并论,并放在一起来比照任治明呢?
左季高、容达萌、相似之处……
张佩纶猛地坐直了身子,如果说左宗棠和容闳之间有过什么共同之处的话,那恐怕就只有那一点了!
“岳父大人竟会如此看待任治明?”,这个猜度委实太惊人,让张佩纶一时间甚至都希望妻子给出的是否定的答案。
“看来相公已经猜到了!”,李经寿微微一叹――若是一定要在左宗棠和容闳身上找出什么共同点的话,那就是这两人都曾和太平天国之间有过些许瓜葛。
容闳自1855年归国后,即开始为了策动清廷派遣赴美留学生而四处奔走,但在辛苦了5年却徒劳无功后,此君竟然跑到了太平天国都城天京,试图说服传说中和他一样信仰上帝的太平天国政权支持他的官派留学计划。
相对于容闳这番人尽皆知的“通匪”经历而言,左宗棠和太平天国之间的渊源就要显得扑朔迷离的多,坊间流传此公在三试不第后本打算“长为农夫没世”,但终究是不能甘于寂寞,故而在太平军经略湖南时曾一度入翼王石达开幕而毛遂自荐。因为目睹了太平军焚毁孔孟典籍的行径,加之郭嵩焘等人的一路劝阻,方才迷途知返。
“岳父大人是担心任治明会仿效韩信投刘邦,张元奔元昊的旧例么?”,张佩纶抬眼望着妻子――韩信本是项羽的执戟卫士,最后却因感觉在项羽处怀才不遇而转投刘邦,并最终助汉灭楚;而张元则原本是北宋士子,因赴宋将种世衡处毛遂自荐而不为种所纳,一怒之下便投了西夏,李元昊能成北宋的心腹之患,这个张元可谓是功不可没。
只是,在中堂大人的心中,难道任治明也是这样一个朝秦暮楚,为成就个人功业而不择手段的人么?
“父亲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