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客本不识字的,听了这话晓得瞒不住了,只得从袖子里把那一块碎银子拿出来:“就是这个。”房东一把抢走银子,既然房钱不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于自己情人那里,再软语温存就好,她不听,正好就可以不要她,这个把月,也有些腻了。房东打算好了,哼着不成调的曲,打算梳洗过后,再贴个招租帖子,这样便宜的房子,哪能租不出去。
戚嫂子是中午时分才晓得老张婆母子不见,惊的瞪大眼,和房东吵了几句,见房东爱搭不理,晓得这男人多半是靠不住的,毕竟房东算是戚嫂子搭上的比较有钱的主儿。戚嫂子只得重又软语相问,放出手段好好伺候了房东一回,又要了个银镯子,这才放房东离去。
等房东离去,戚嫂子有心去铺子那边寻寻,但想起尚妈妈说的话,忍不住又缩回去,只得暂且歇了这颗心,慢慢寻访就是。
“我到江南已有三个来月,此地和京城大有不同,别有一番景致,众人待我甚好。”尽管张有才晓得秀儿不会给自己回信,但还是给秀儿写了信。秀儿瞧着这信,唇边不由露出笑容,石大爷走进来,瞧见秀儿唇边的笑容,好奇地问:“你这是瞧什么呢?笑成这样?”
秀儿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用手扶着腰站起来:“就是我和你说过的,铺子里那个姓张的小哥,榛子见他聪明,让他去江南了,这会儿给我写信呢。”
石大爷接过妻子递上的信纸瞧了瞧就道:“全是些大白话。”
“又不是做文章,要那么文雅做什么?”秀儿把信纸折好收好才对石大爷道:“说起来,榛子生的儿子已经洗三了,我也不好去瞧。”
这些都是女人的事,石大爷嗯了声:“不是女儿去了?瞧瞧,到现在都没回来,也不晓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话没说完就听见外头传来笑声,接着锦儿掀起帘子进来,先叫声爹爹才在丫鬟的服侍下解着斗篷:“娘,姨姨生的那个弟弟好乖,比玖弟弟漂亮多了。就是姨父有些不欢喜,说怎么又是个儿子,他想要女儿呢。”
秀儿把锦儿拉过来:“瞧瞧,越来越淘气了,脸上这是从哪搞的,小花猫样的?”锦儿皱下鼻子:“小全哥淘气,拿土去扔玉姐姐,玉姐姐就扔回去,我去劝架,就成这样了。”
“怎么是你去劝架?”石大爷低头问,锦儿的头歪了歪:“因为兰花姑姑不在啊。爹爹,我和你说,姐姐们已经给我洗过脸了,可是小全哥又扔了一把土,于是我就不要她们再给我洗脸,好给绿丫姨姨告状。”
秀儿噗嗤一声笑出来,点着锦儿的鼻子:“越来越淘气,越来越爱和人告状了。”锦儿的眼圆鼓鼓地睁着:“娘,您不是说,要和人告状才不会吃亏?”
石大爷忍不住笑了:“这闺女,越来越聪明了,不过女儿我和你说,这也不能只会告状,还要会不告状。”锦儿的眼睁的更加圆鼓鼓的,石大爷把锦儿拉过来,和她说话,秀儿挺着肚子在旁瞧着,心里越来越欢喜,人生,本该就是这样的。
“听的弄璋之喜,特附上几样微物,给孩子玩。”秀儿坐在那里,瞧着摇篮里的儿子,望着张有才随信寄来的那些东西,拿起一个小泥娃娃,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
锦儿走进来,她已经六岁多,还没开始留头,见秀儿笑了就走过去偎依在她身边:“娘,又是张家舅舅写来的信?”秀儿嗯了一声,把那个泥娃娃递给锦儿:“这是他寄来的,给你玩呢。”
锦儿接过泥娃娃,玩了会儿就放下:“还是给弟弟吧。这个泥娃娃,比姑妈给的好看。”石大姑奶奶的儿子已经被送到松山书院,石大姑奶奶为了儿子,也要对秀儿笑脸相迎,对锦儿也要爱屋及乌,不过总和亲侄女有些区别。秀儿也不在意,不过就是面子情,能这样已经不错。
听锦儿这样说就对锦儿摇一摇头,锦儿明白自己娘的意思,趴在娘腿上:“我晓得的,不过是在娘面前说一说。”秀儿点一下女儿的鼻子:“我们锦儿最乖了。”锦儿应了一声眼就去看摇篮里的孩子:“娘,弟弟什么时候才会说话?现在只会哭。”
“吆,我们锦儿侄女,会嫌弃弟弟了?”说曹操曹操到,石大姑奶奶的声音已经在外面响起,丫鬟都还来不及通报石大姑奶奶已经掀起帘子走进来,锦儿忙站起身,对石大姑奶奶叫声姑母。
石大姑奶奶不冷不热地说了声锦儿乖,就上前抱起摇篮里的侄儿,瞧见这个孩子,石大姑奶奶脸上的笑比方才可亲热多了,这才是石家的孩子,而不是锦儿这样的孩子,想着石大姑奶奶心里就对锦儿有些嫌弃,但瞧见秀儿,又把心里的嫌弃收起,抱着孩子坐在锦儿身边:“锦儿啊,姑母和你说,这弟弟呢,你一定要待他好。”
“瞧大姐您说的,锦儿和梧哥儿,是一个娘胎胞出来的,哪会待他不好?”秀儿怎不明白石大姑奶奶的意思,不过这世间最不缺少的就是这样的人,横竖锦儿有那么多人疼爱,也不缺这么一个。
石大姑奶奶被秀儿这么刺了一句,也就哎呀一声:“是我想左了,我说弟妹啊,我今儿来寻你,是有要紧事的。”要紧的事?锦儿还想在旁边听听,秀儿已经让人把锦儿带出去,石大姑奶奶这才开口:“弟妹啊,说起来锦儿侄女都已经七岁了,这个年纪,也该想着寻亲事了,不然再过几年寻,那好的就被寻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