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倓啐了一口,斥骂文博:“从明天起不许出门!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待在家里闲着也不行,得给文博找个活儿,瞧见正在修缮的仓楼,文倓指着说道,“先将仓楼补好!”
“父亲!”
“滚!”文倓在家中向来说一不二,文博见他恼怒,不敢再劝,只得退走。
贴身随侍他的大奴说道:“少君,那澈君虽看来不似常人,但您也不至于为此和家主争吵呀!”
“你懂得什么!”文博忧心忡忡,回到自家的屋中,坐立不安。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且等大兄回来,再细细商量。”
文博的兄长名唤“文瀚”,是个标准的地主子弟。小时候读过几年私塾,略识文字后就成了文倓的左膀右臂,在性格上与文倓比较像,很顾家,每日监督奴婢、徒附,操劳农事,半刻不闲,一直等到晚上,他才回来。文博立刻去找他,说了自己的担忧。
“那你想怎么办?”
“只今天一天,澈君就至少发放出了六石米粮。我听说诸里总共凑出了四五十石粮食供操练备寇。一天六石,四五十石不足十天之用。……,为了表示歉意,不如由兄长亲自出面,以此为借口,把些米粮送给亭舍。”
“送多少合适呢?”
“今年的收成不错,咱们家的仓楼都堆满了。既然要送,就多送一点,二百石如何?”
文瀚为难地说道:“几十石俺还可做主,二百石?非得阿翁同意不可!”
“阿翁肯定不会答应的!大兄,澈君出身名门,行事有方,得豪杰敬重,他日后必将会高升!以他族中的背景,做到一县之长也不是不可能的!都说结识英雄最好在他们寒微之时,咱们家小,便不奢望能结识他,也没有必要得罪他呀!”
“你说的对。……,但二百石米粮太多了,你我做不了主。”
有汉以来,谷价最便宜的时候是前汉宣帝时期,“谷石五钱”,那已经是几百年的事儿了,每至乱世,谷价必升,当今天子登位后,一来朝政黑暗,二来铸钱太多,“谷所以贵,由钱贱故也”,地方上的谷价最贵的已涨至“米斛万钱”。一石粟米,一万钱。
汝南郡地处帝国腹地,临都城洛阳,粮食价格大致上还稳定,没有到“米斛万钱”的程度,但粮价也不便宜,便是陈米,也得上百钱。按陈米来算,二百石米粮,两万钱,不是个小数字。
文博劝说无效,只得作罢。回到自己屋中后,他睡不着觉,半夜爬起来,披衣出门,立在院中的大榆树下,仰观夜空,见星光闪烁,月冷如水,不由长叹,自言自语地说道:“今不舍二百石谷,来日必因此致祸!”打定主意,一定要做点事儿来弥补父亲犯下的过错。
……
第三天,文博一早赶到操练的场地,等了半晌,不见一个人来,叫大奴去里中打听,才知道原来周澈给里民们放了两天假。他犹豫多时,决定去亭舍拜见一下周澈。
当文博来到舍门外时,却见舍外站了二三十人,有吏员打扮的,有县卒打扮的,皆执刀戟、环卫舍院,上前一问,才知原来是县尉来了。
县尉来了,周澈肯定没工夫见他,没办法,他悻悻而归,只能等改日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