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三娘听她问及,眸子缩了下,面不改色道:“是天下第一丝的张家吧,倒知道的,怎地?沐娘子这是为给你家相公打听,想让她更进一步,给张家当掌柜?”她半是认真半是打趣。
“不是呢。”沐秀儿忙摆了摆手,她也觉得自己这话问的突兀,于是转了弯道:“只是我听人说过,那张家二房家少爷走丢了,为了找人,说寻人的赏金有一千两呢,就想……就想问问。”
“张家呀。”她话刚说完,那没说过一句话的沈夫人终于开口了。
沐秀儿下意识就坐正了姿势,也不插嘴,认真听。
“张家要说富贵,还真是实打实的。”沈夫人淡淡道:“除去商户身份,日子过得比那当官的都强,虽穿不了绫罗,可别处,吃的用的都是顶好的,百两千两一顿的饭也吃得起,出门有车,在家有人伺候,那钱,便是关了铺子不再挣,也足够张家人吃穿享用好几辈,张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沐秀儿听了暗暗啧舌,心下松了松,想来必是巧合了,张逸再怎么看,也不像是那样涛天富贵的人家里养出来的,不过,总还是不能完全的放心,于是,又大着胆子问了声:“那,那夫人,晓不晓得,那位走失的公子叫什么?”
沈夫人盯着沐秀儿看了一眼,随后目光落在远处空中的白云上,“她叫张承霜,字闲庭,乳名宝儿。”
侧着耳,当听到张家少爷的名字时,沐秀儿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地了,张逸不会对她说假话的,张逸这个名字肯定是真名,名字对不上,那就不可能是那张家少爷了,偷着长长地舒了口气,眼眉再次带上了笑,全然没有去想,为何这沈夫人能将那二少爷的名字说得如此详细,连乳名都带上了。
‘娘给你起名承霜,是想你如那寒梅承得起风霜,为你起字闲庭,却是愿你终能活得自在。’
张逸坐在床边,手按着脑袋后头,一突一突跳痛的地方,越来越多的记忆,涌入了脑海,偏偏这些又是断断续续,连不起来。
客栈的房门被人敲响,张逸面上露出了几分不耐,嫌吵又不好装没人,于是走了过去,打开门,那容貌温润的男子出现在了房前。
“宝哥。”男子在见到人时,眼睛一亮。
听到这叫声,张逸只觉得心头,针刺般的扎了一下,眉不自觉地皱了下:“我昨儿就说过了,我不是什么宝哥,你认错人了。”她淡淡应道。
星一般黑亮的眸子,在听到他的答话,看到他不耐烦后,渐渐暗了下来。
见他如此模样,张逸心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滋味,她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说她是张家走失的少爷,即便对方拿不出什么证据,可不断涌入脑海的记忆,已经让她不得不去相信,这身子的原主确实是那位当家的嫡长子,当时,被这人认出时,她想都没想就直接否认了,她并不是那什么宝哥,她只是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一缕幽魂,若在过去,她或许会因为承接了这具身体,而选择去承担相应的责任,可现在不一样,她有了秀儿,张家二房能把一个大姑娘,硬毁了身子养成男人,那里就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秀儿如今同她已是一体,她不能不顾忌这些,她也不想让秀儿去面对那样的一个环境,何况这是古代,孝字面前是没有人权的,双方实力又悬差太大,万一有什么,她完全没有护住秀儿的把握,如今,也只好不去承认了。
这理由很是充分,偏又隐隐觉得不全是为这。
“宝哥。”男子又叫了一声。
张逸觉得自己的肠子都被叫痒了,刚想说什么,只听对面幽幽道:“宝哥,你,你这又是何必。”脸上满是苦涩自嘲的神情。
张逸的头又抽痛了一下,许多东西再次浮现了出来,只是,在这所有的记忆里都没有眼前这个男子的身影:“我说了,你认错人了,我叫张逸,不过是一个小地方绸缎庄的掌柜,张家是大富之家,我若真是,又怎么会舍了那一切,不享福?”她一口咬定。
男子却似没听到一般,只低声念着张逸二字,两边无声,末了,他忽地抬起了头,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向前跨出一步。
张逸早就防着他,见他靠近忙退后,险险躲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男子见他闪躲,手在半空中僵了僵才缓缓垂下。
张逸的头越来越痛,她只想一个人好好待着,冷了脸:“我说了,我不是什么宝哥,你认错人了,我看你也是一表斯文,再纠缠我可要报官了,到时候,大家面子都不好看,你走吧,别再来了。”
男子的眼仍旧盯着张逸看,须臾,他长长叹了口气,重退到了门外,“宝哥,你……你再负气,也该为表舅母想想。”
‘承霜,能承得起风霜,有担当。’
‘娘如今护着你,等你长大了,就该由你护着娘了。’
‘宝儿,莫怨你娘,你娘她心苦。’
“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不是什么宝哥,更不是什么张家二少爷,莫要再啰嗦。”头像是要炸开一般,张逸死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吼出这句话,用力关上了门。
咬牙,摇晃着坐到了床边,她用手抱着头,紧紧按着那跳痛的地方,许久,